向着十方：风一样的人，流浪与歌唱（组诗）

 

◎张 筱

 

【沉默中的那人】

 

目之余光蛰动中，它落下来

一截歪斜的香灰

等待的就是这一刻

 

灰飞，无烟灭

烟缕仍在半明半暗中

飘拂早晨不可示人的动机

 

打了一个电话，那头

无人接听

这边，默然放下

 

早晨，将坠落在太阳渐高处

灰飞烟灭将俱往事

人，还是沉默中的那人

 

 

【天灵灵，地灵灵】

 

晌午梦未成型，无行

蹲于树下

看天神飞动的飘带

看苍天柔长的触角

 

你开口不言

树影灭明里蝉也失声

羽衣锦裳撕扯着

巫师在山头边舞边唱

 

巫言揭开狰狞面具

你还阳如拈童

口中念念有词

天灵灵地灵灵

 

一个人指天为地

一个人指地为天

阴阳错乱，乾坤颠倒

天不灵，地不灵

 

只是一场巫执导的戏

不幸选你为角

附身，假装神

弄鬼成精

 

 

【多重角色的人】

 

沿河追风，白杨笔直

醒目的堤岸是路

去寻访对岸村庄某一舍中故人

 

乡野在茂密中生长

这个叫泥阳川的地方

有着许多人的猜想

 

溯河而上，水己病入膏肓

北方是狭谷

再往北是流浪的方向

 

一个多重角色的人

不能定义，是行进在家乡

或者故乡或许他乡

 

 

【美人计】

 

月圆时分，恍惚

有美人来兮

踩着霓裳羽衣曲

 

月满华天，依稀

有美人来访

化做青鸟窗前徘徊

 

月光遍地，梦中

有美人执手盈泪

语绵绵情脉脉

 

 

【旧梦的褒衣】

 

晌午，秋点化的舟子

风中一一启航

携带着我的诗句

 

晌午，修改了遗忘已久

诗歌的秘码

再次发布新的消息

 

晌午，热得快要发昏

我赤裸了自己

拾起旧梦的褒衣

 

 

【在蟋蟀的悲歌声中入眠】

 

月亮太明亮

从十五中元节夜晚

十六，十七，十八，十九

悬在暗黑世界

悬在我左右摇晃的影子上头

 

蟋蟀唱起了月光的赞歌

赞美秋天

赞颂盛世的丰饶

它们尾随着知了

跳呀，蹦呀，唱呀

 

有只害怕月亮的蟋蟀

不知何夕入室

它蹲在我的破沙发下

不停地唱着

最后的悲歌

 

被暑热困扰着

在月光下散步，乘凉

心事如麻

躺下，听着蟋蟀的歌唱

我遗忘了月光

 

 

【风一样的人】

 

一直喜欢着风

风一样的人

风一样的男人

风一样的女人

 

起伏，跌宕，涌动，散落

风一样的我

是一场花开

是挟裹闪电的黑

 

我是风

喜欢风一样的男人和女人

起伏，跌宕，涌动，散落

起于风，毁灭于风

 

 

【子夜，思念在素园】

 

如鱼之窃窃于花下

母亲整夜不眠

 

我看见鱼的眼泪

闪耀子夜幽暗

 

花之精灵

高蹈于思念的高地

 

鱼，不能游戏莲叶间

花，未能交颈于游鱼

 

莲花，是父亲的魂魄

在高处不语默然

 

子夜，阴阳相交

却是两个世界

 

 

【骑着蚂蚱流浪十方】

 

风呼啸着，开始给树瘦身

云坠得天空低沉

压扁大地上的谎言

玫瑰死亡，金桂虚脱

狂热与谵语泻泄不止

 

想是日子到了

我要骑上一只绿色蚂蚱

去四处

流浪十方

 

2016·8  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