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园，这样地悄然无声流逝（组诗）

◎  张 筱

l  这样地悄无声息的流逝

 

月光半明，灯光如洞

树影风吹箫，蛙声满河鸣

听那厢父母的鼾息

这厢枕着碎花枕头的我深度失眠

 

子夜过后，乡村静如潮

车嚣歇息，人声歇息

鸡未鸣狗不叫

村庄也不歇息

 

傍晚见到该见的几个人

说说闲话，谈点正事

乡村，不只是田原诗意

它比眼见的更复杂闹心

 

这样的村庄与夜晚

这样的五月与忙碌

这样的悄无声息的流逝

这样的未曾思考过的失眠

 

 

l  素园夜唱

 

素园，樱桃树空落，不红五月

同谷，街头樱桃红缨珞，走过

不贪栈，不停脚步

 

东河上三座亭子，婷婷，在岸中央

飞龙峡天青，被山青弄豁

远处的鸡峰，己久违山阙

 

菜花黄遍时节，独在他乡

小麦挺秀之时，匆迫归来

早岀同谷，素园夜唱

 

今夜月色朦胧，鸟声朦胧

人朦胧，梦也朦胧

蛙声，一如想念般朦胧

 

 

l  父亲的背影是一道闪电

 

久违的感觉，很美

乡村小道，从麦田深处剖开

闪耀的露珠，尖锐的麦芒

父亲默不出声在我前面

仿佛多年以前

 

背影是清瘦、佝偻的

步伐是平稳滞重的

头发，如一枚絮白的蒲公英

我，正是风吹落的一粒种子

田原在这一刻，因父亲的身影泪光闪闪

 

泪花，闪耀在草尖的露水上

闪烁在遍野的青芒尖

闪亮了五月微寒的早晨

把小路闪成一道闪电

贯通了我的躯体与身影

 

父亲，乡土上瘦弱的父亲

在我心中越来越沉

我依然宽慰的是

有幸还能陪同他走一走

他的背影依然温热，且支撑我的脆弱

 

感谢大地田原

感谢乡间小路

是它们共同装饰了父亲绝美的背影

让一道闪电击中我

并将成为一生的美丽烙印

 

 

l  誓  约

 

我己听见你的呼唤

可是无法走到你身边

你是荷叶

我是前生残蓬

虽然站在彼此面前

也只能让风

迷乱彼此的吐息

一同听凭风雨

洗白誓言

 

 

l  永不回首

 

无论多么坚强，毎一颗心

都孤苦无依

纵酒，纵欢作乐

仍掩饰不了内心的孤苦

 

无论多么幸运，每一个人

都难免悲伤侵扰

痛，以痛悼

微笑里的苦涩是血滴

 

无论多么富有，一个人

惶惶中走向归途

生命的，灵魂的归途

永不能回首

 

l  影子与尾随者 

 

步伐放慢，不紧不慢，紧跟

时而并肩，偶也挽臂

这个五月到六月

我一直这样小心翼翼

一个尾随者的心

比偷窥者更加羞愧

 

尾随，偷偷地留影

背影，侧影

变化多端的场景

乡村，阡陌，银行，医院

许多的影子只是一个人

不同时空里的记忆

 

我只是想要一些鲜活的念想

永不退色

永不谢幕

永远给我力量于无形

永远给我的想象生出光辉

永远的让血脉保持纯正

 

就这样我尾随着，不紧不慢

一个男人，一个父亲

另一个男人，另一个父亲

我们一起赶路，同一方向

我与父亲

在终点实践各自不同愿望

 

一个领路者是父亲

一个尾随者是儿子

也是儿子的父亲

领路者步伐依然坚实

尾随者在默默地陪伴着

只希望这样的路无尽

 

 

l  雨之落寞

 

故纸的气息与裏着的潮味

一道钻入鼻

窗外沙沙的雨声

掩盖了书页轻轻的翻动

陷在沙发上

故事一阵阵地抽搐

 

无数个夜与无数场雨

都设有今夜落寞

 

故事流于套路

浪漫的悲情的抑或不幸的

各有各的主角

似乎又集于一个人的生活

夜雨是不可折分的痛点

今晚不知会落在谁的窗前

 

故纸的味愈来愈浓

如一杯变质的红酒被夜摇晃

 

 

l  长藤的植物缠绕的心

 

鸟声清脆，一声又一声

几种鸟混响早晨的喜悦

扁豆开花

凌霄也开着花

长藤的植物缠绕着，天阴

 

影子晃动，重叠

许多日子我重复着一件事情

同一件里不同心情

不可累积，无法收囊行迹

如藤一样缠绕的是心

 

天阴着，是雨后的阴

这也是雨前的阴云

如我错穿的马甲

无论正穿还是反穿

它都紧紧地贴着我身

 

缠绕的缠绕着

啼鸣的在啼鸣

看到的人看到了

无闻者对身外充耳不闻

我，看见的是影子里的早晨

 

 

2016年5-6月   素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