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忧伤（七首）

 

〇 張 筱

 

 

我只是忠于我的忧伤

 

许多人，拥入闸栏

没有草原

羊们也这样簇拥着

许多羊，我在其间

心甘情愿

没人驱赶

 

在乱象中看云

看星星

焰火与霓虹

堂皇的宫殿与硕大建筑

伟人与神

撒谎者手执玫瑰同行

 

孔洞或空洞

昨天与今天都已蚀空

不是空山鸟雨之空

不是无相之空

它竖在那里

它横在那里

 

抛弃，不是我的意愿

却是我的选择

我只想忠于我自己的忧伤

我只想认真的散步

或从容地流落街头

只要能远离狼的目光

 

 

帘幕鲜艳

 

薄薄的界，并不牢靠

却分开了内外

暴露与隐秘

明亮与阴谋

看得见的繁华，与

看不见的罪淆

还有不能言诠的恶毒

 

世界并不透明

一个人

一个集权、一个形态

都有一种无形有形的帘帷

横着，堆着

挂着，飘着

鲜艳如万国旗帜

 

 

易夜之易，易夜之夜

 

还是那只青瓷杯，白花

陇南茶，红双喜

那只如我一样即将做古的笔记本

此际，在人民路某个拐角

一个易夜的旅馆工作

它们服务于我

我用字服务我的心

还有一个节日：青年节

 

易夜，与之初遇时并列惊喜

一个舍友开车送达

随意中遇到这个地方

一个事件就此结句

一趟旅程即或宣告结束

当然不是独行

还有我的夫人

她也听闻那个地方的蛙鸣

 

而在麓山的那个地方，别舍

我度过了一个春天

安静，寂静，幽静

真是一个隐世的好方向

真是一个山色水色相融的好地方

只是雨太多，徒添了许多烦恼

写下许多字，许多诗

度过五十个不同之前的夜晚

（难道是宿命显影，一夜恍若一年）

 

昨夜开始在易夜

宿命开始了另一种显现

在江火中

在梓园路的夜色光影中

散步，看城色喧嚣

不一样的夜就是这样开始的

它们不会重复，也不会回头

易，只是变局

 

夜，也是变局

潜生暗长着许多事物

夜，也生乱象

一切如闪电般容易生发

似一场大雨来去无踪

清洗了过往，清洗白过往的夜

不说开始，因为从未结束

行旅，或者行程

赶脚的人，一直走在路上

他只是易夜歇脚

 

 

夜的门

 

以别一种方式聚

以温软之语

与大地之魂

亲近

 

这是唯一的方式

夜谈，或饮

笑淡你我

任时光灰飞烟灭去

 

还饮两杯否

 

 

独自玩耍的人甘愿同尘

 

独自在世界上玩耍

如婴孩无知

没有渴望与明天

知冷知热的心

还原不了的

是想象中的世界

 

以时速三百五十公里

纵行在稻田，村庄

穿过未知的山与岭

南方

或者江南

烟雨是否一样浓郁

 

连日在都在谈论一个人的死亡

一个老年

另一个是青年

许多人都在谈论其中之一

许多人谈论的另一个

连死亡也不同定义

 

死亡，于死者还有意义吗

悼者，那是活着人的表演

是活着的以多种方式

向另一些人宣告自己的意义

一些生前关系

一些交错或缠绕的枝蔓

 

格局，一个平台

许多人走来又走去

世界，一个无限格局

突破的是伟大的灵魂

不是被封，被谥

不是仪式浩大

 

以一生来完成一个仪式的人

是大师

以一生用信仰抵达的人

是宗师

以一生寻求自由精神的人

是导师

 

起起伏伏的世界

朦朦胧胧的生活

从一个客舍到另一家客栈

只一日之遥

只一步只跃

可惜你我太喜欢回头

 

夏天或者春天

江南或者西北

你或者我

无非是一堆概念

与你我一生结伴结怨

如风尘漫漫

 

 

立夏挑逗着漂泊者痛点

 

 

徜徉，人来车往

老白沙路或木莲花

默于芙蓉广场

第一次是最后一次

 

突然想起今天立夏

来时正当龙抬头

一个春天

在他乡风雨中消散

 

爱人在那边

我在这边抽烟，写诗

饮着半罐啤酒

忆起我们遗失许久的麦田

 

回家，回家

火车南站的大屏幕

轻轻的一声唤

触痛一个漂泊者的脚板

 

 

杭州是一枚空心红果

 

暮光稀薄，青灰色卷帘

昼夜游走神情不定

逼仄灯火又遗失

灯火

 

城丙

或城乙城甲，或反向串起

在地图上是一串

无核，蜜炙的糖葫芦

 

不往断桥

此时车过钱江

汴京杭州

是一枚空心红果

 

2016·5·5  由湘抵沪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