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又莅临（七章）

◎   张   筱

一

冬雨，点点滴滴地滴落漠然的半破居，傍晚来得更早。其实我的秋天已经落过雪了：第一场，接着是第二场……在冬猝不及防时。

秋，是人们热爱着的诗篇：色彩、气度、风韵，许多镶嵌在日子里的绝句。

冬天，不管我喜欢不喜欢，它注定要来。

若晚秋的雪，一场又一场。

若两个男人夜晚的游荡，没有人能够阻止。

二

炉火真旺，煮茶，也一同煮煮自己的心情，这只是举手之劳。

梨叶偿未落尽，是冬天滚动的火焰，随风翻卷，不舍昼夜。

而在黄河边上，我再也没有看到秋天的那位牧羊人。

三

粉色的菊花开在阶边，无霜光顾时是那么鲜明。花的欣然勃起我的情绪高高竖起：是一面酒幌。杏花呢？不用怀疑，当正在枝头孕育。

梅也快开了。腊梅，或者白梅黄梅红梅。可惜的是半坡居无梅枝，不能诵念。

半坡居有文竹，低低的，矮矮的，进入冬天新发了三枝。

而曾经红疯了的五叶地丁早就收敛了笑容，如一幅挂在墙上的山水，日日洇墨。

鸽子们，也改变了作息时间。毕竟，毕竟是冬天了啊。

四

冬天没有情话，只有温暖。也许，可以化作红尘之外的蝶梦。

五

在重复自己，我知道不是故事。且，我只重复我自己。

也在重复着冬天，重复在伏龙坪围炉夜话的日子。暖酒，或者煮酒，不论英雄。只温慰着冬天的情怀。

其实，我也不想燃烧世界，但，又不能不以炉火驱散漫漫长夜的严寒。

我是罪人吗？请你回答，审判吧。

霾，没人喜欢，不是我愿意制造，也不是我想故意制造。因此，偶尔我会痛恨我自己。

忘了吧，许多言不由衷的话。

忘了吧，我对世界与你造成的伤害。

假如忏悔能解决一切，我愿长跪不起。

六

巷子很深，冬天里更显幽暗。

这冬天，比巷子更幽深许多。好在，路口有灯光透来。

七

冬天其实一点也不寂寞，它只是以严肃的面孔示人。

冬天也浪漫呢。那浪漫的雪，会一片一片落在一个个渴望者的眼里心里。

不喜欢的是冬天的雨：冷，也瘦，更显得硬。但我依然喜欢西北的冬天——这是真正的风雪交加的冬天。

我喜欢在长长的冬天煮茶，煮酒，兼顾煮沸一大把一大把的光阴。

说来，在冬天，我一直没有寂寞过。

2015·11·12  伏龙坪·半坡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