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光与尘不唱独角戏（九章）

 

◇ 张  筱

 

1、呼啸的心

白杨叶金黄，梦一样畅亮，操纵季节。而季节操纵着的，是起伏情感。我被内心操纵，穿过背影里的季节。

此际，我正被风驰电掣的原野操纵。那沟壑，夕阳，山峦，峰影，一同向着远方烁闪。敏感的知觉，可否告诉了你，我的不定行踪？

用癫狂隐蔽颠狂。

让时间在浓缩中停顿。

徜徉于时光隧道，等待，该是多么苍白。

那城池，花园，鹅卵石一样自然的时间，等待我的切入与温抚。

色彩，线段，几何体，视野里的风景，全都在时间里停顿了一下，又停顿了一下。

呼啸的心，慢不下来，停不下来。

那么，就让时间在时间里停止吧。

 

2、青鸟的眼睛

思念密不透风，却透明如初。我已看见你，正在向着季节微笑。

纱一般缠绕着的晨雾，拭擦着大地草尖上的泪珠，正要迎讶太阳的爱恋。

这初冬的第一个早晨，青鸟，也张开冬眠的眼睛。

面前景象，顷刻之间让我热泪盈眶。

 

3、芦花，芦花

芦花如雪。哦，比狂雪还要奔放的舞姿，迷醉秋水剪瞳。

芦花灿白，在水岸，遥相呼应：此岸，彼岸；彼岸，此岸。满世界挥洒柔情。

我怀念一九六五。那片芦苇地，和芦苇地旁边的三间茅屋。我怀念那血淋淋的芦席，它是母亲躁动不安的产床。

芦花如血，映衬着一个影子，又脱胎着一个青春。比火焰还要炽烈的芦花，洇没我的思念。

芦花如雪，覆盖着一个影子，隐匿了一个影子，亲切无比。

比狂雪还要奔放的芦花呵，让我感怀一生，铭刻一生。

 

4、苦难与荣光

让一颗心：比水更低，比水更柔；比风更轻，比夜更静。

我能理解苦难，尊重苦难。却不能理解所谓的荣光。

噢，没有人能靠幻想来过活。

噢，没有人能在绝望中摆脱恐惧。

 

5、没有谁比芦花更有分量

许多植物，在旷野低着头。它们是我所不认识的，如同那一望无际的麦子（冬天的小麦田）地里，平地堆砌着的一座座坟头，无规则密布。他们，也是我不认识、不知道的人。我，也不是他们想要认识的人吧（我猜）。

多年前打此经过，我看到芦花的白。今又过往，也遇见芦花的白。

在水一方，我只认识芦花的飘渺。

细想，没有谁，比一穗芦花，分量更重。

 

6、旅程

现实感支离，梦，透明得贴满墙脚。招摇的酒色：深红，深蓝。

梦，一个没有生命力的词，泛滥。

梦，一个诱惑着的字眼，弥久不散。

今日行踪，可是我的逐梦之旅？

无梦，只有对远方的向往与想念。

 

7、踽踽的词章

枯荷败叶，池塘辉芒，它们要显现什么，又要告诉我什么？是秋天的遗憾还是冬天的真相？

一溪水，几枚红叶，大片大片的沼泽地。深秋（初冬）里的植物，是思想饱满的诗句呢，还是大自然最放诞的抒情？

锋利的芭茅，割破我的食指。血，汩汨，鲜红，凝润。是情缘的一个逗点吗？

零落的秋，凌乱的光阴中，一个人举步，款款、踽踽成一首轻轻慢慢的词章。

我来过——

我行过——

 

8、不唱独角戏

一夜香眠。

一杯早茶，三五片吐司，便是一顿丰美早餐。

铜钱般的杨树叶，镶嵌在绿的大地蓝的天空间，耀动，切入现实腹地。

迷离在现实与梦幻中秋色，冬景；让心一次又一次地穿越，没有编剧。

真实行走，真诚读咏，安静触探世界。

在世界里，分捡属于自己的色彩，同光同尘，如同良心一一显现。

一个人，也可以不唱独角戏。

 

9、时间的大手

季节安眠着，梦绽开成绚丽霞彩，洒在金色大地。异乡的天空，铺陈异样的宁静，萌芽，闪烁。

旅程倒退，站台漂移。让心灵的列车慢慢停靠。

空荡荡的时间，没有神位可以供奉。

冬与秋，有什么差别呢？南方与北方，又有什么关系？时间的大手，将时空一一撕碎。

行旅，一场无主题变奏乐章，从甲地到乙地再到丙地……我缓缓调音。

也许没有优美的嗓音、高亢的歌喉，但绝不能没有灵魂的颤音。

雨，出现在窗外……

我想象着大地田园之上光与尘的合奏，草木拔节，麦香荡漾。

——大地在前行，天空在倒退。

 

2013-11-09  奥翔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