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行者的风言谵语

                                  □ 张  筱

十月风语（下篇）

【2013-10-21】

在生活中打转，一圈又一圈。在秋天，心开始逃亡，模糊呈现与存在的意义。

月初，从新闻中读到诗人牛汉逝世的消息，并没有什么哀痛，只是惋惜。今天无意中读到一篇追悼他的文章，从他更为详细的生命中，我认同诗人吴思敬的评价：“牛汉作为诗人的特殊价值就在于，一般人只是在承受苦难、咀嚼苦难，而牛汉同时还能把苦难升华为诗的美。”

二十年前，与牛汉先生曾有一面之缘。还是在首都西郊的那次“新作家创作年会”上，有幸聆听到他主讲的一堂关于诗歌的讲座，而那时节，严格地讲我还没有写诗，倒是写过散文、小说之类。二十年前的讲堂上，有幸领略先生的风采，至今仍记得他对汗血马的推崇（惜当年笔记不在手边，不能复原现场讲述原话），他的血性和骨气，每每让人敬慕又折服。后来，才知他的诗歌《汗血马》代表着他诗歌创作的一个高度。

二十年前的我，对文学充满着何其狂热的理想，今不狂但依然保有温度。

二十年后时日，先生已经辞世。只有惋惜，只有以我自己的方式来纪念。

跑过一千里戈壁才有河流 /跑过一千里荒漠才有草原

无风的七月八月天 /戈壁是火的领地 /只有飞奔 /四脚腾空的飞奔 //胸前才感觉有风 /才能/穿过几百里闷热的浮尘

汗水全被焦渴的尘砂舐光 /汗水结晶成马的白色的斑纹

汗水流尽了 /胆汁流尽了/向空旷冲刺的目光 /宽阔的抽搐的胸肌 /沉默地向自己生命的内部求援

从肩脚和臀股 /沁出一粒一粒的血球 /世界上 /只有汗血马 /血管与汗腺相通

肩脚上并没有翅翼 /四蹄也不会生风 /汗血马不知道人间美妙的神话 /它只向前飞奔 /浑身蒸腾出彤云似的血气 /为了/翻越雪封的大坂 /和凝冻的云天 /生命不停地自燃

流尽了最后一滴血 /用筋骨还能飞奔一千里

汗血马 /扑倒在生命的顶点/焚化成了一朵 /雪白的花

——牛汉《汗血马》

牛汉曾说：“我的诗不是个人的自传，而是历史大传的一个微小的细节，是历史结出的一枚果子。我所有的作品，包括散文，是历史的一个活生生的、新鲜的断层，有一种史诗的痛感。”

2003年，牛汉获得马其顿作家协会设立的国际性文学奖“文学节杖奖”，获奖感言中他写道：“我不过是一个朝向人类诗歌圣境苦苦跋涉的平凡的老人而已；在过去的半个多世纪动荡严酷的生涯之中，曾渴望为理想世界的创建，全身心地将自己燃烧干净：血浆、泪水、筋骨，还有不甘寂寞的灵魂，都无怨无悔地为之奉献。或许就是由于这点执着而且痴迷的精神，才得到读者的理解和信任；也可以说正因为个人的命运始终与国家的安危和民族不灭的信念息息相关，才熔铸成我的真实的人和诗的气质。”

向牛汉先生致敬！向真的诗人致敬！

关于文学或诗歌之外，我还记住了另外一句话，来过30多次中国的杰曼·卓根布鲁特，这位中国传统文化和古典诗歌的爱好者说：“没有一个宗教有权宣称自己是彻底正确的。几个世纪以来，宗教主义和民族主义已经造成了太多的战乱和流血，如果人们能够跨越宗教和民族取得更多的彼此理解和信任，那么世界才会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