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历验与冒险（十五章）

 

   ■ 张 筱

1

阳光下的正午，突然失重。地球没有引力：肉体飞散，灵魂飘浮。没有空落。没有寂寞。没有了孤独的深切。

没有诗意的春天，满眼是诗的底片：徐徐影现。

生活的倒装句，就此埋下伏笔。

2

不为歌唱唱歌。

不为活着生活。

那孔一九五二年的涵洞，一列火车正在穿行——

远年远逝。昨天，已永远成为昨天。

3

一枚红褐的叶子，抱住葡萄藤不肯撒手。

一片海，深在往昔。

回忆，以另一种姿色潜入想象空间。

时间的动车组，总是与我的约定错位。从此，不再关心结局。

4

在路上，是一个生命无法脱逃的定律。

前行，是一生没有逻辑的必然行径。

流浪，或者徘徊在一个空谷绝地。

梦想不再是梦想，死与生的决择，才成为迟迟不愿翻牌的唯一。

5

我遁入我的名字。

名字是我的世界，我的名字是我生活的缩写。

一个无法拷贝的世相版本。

一个不能克隆的生命标本。

6

生活在重叠的时间中，貌似不断地重复。一日三餐，为生计奔忙在固定的点、线、面。

生命在重叠的时间中，恍如季节花开果熟工序。时而疾快如流星划过，时而缓慢如一架古典的牛车。

感觉，感知存在。

历验，进入生命的冒险。

7

玉佩远走，祖母绿的戒面，妯影如旧。

绿山青水间，谁驻？莫问魂归何处去。灰烬是纸钱的灰烬。清明，没有飞泪，只有无穷的幻、无尽的梦起伏。

没有长青藤，只有醉人的酒。

一丘黄土隆起最后的慨慷，无需什么样的墓铭。也无需谁人忆旧。

8

世相的情景剧，随时随地生发乐与欢。如同行尸走肉遇见一场圣餐。尖叫，狂呼；喝彩，兴奋以无以名状的潮席卷。

而你却喜欢着你的沉默。于不是僵局的情节里，审视内心的白。

而你又总厌恶着你的无动于衷。不惊，不喜，不悲。

那又是一种怎样凉薄的心境？猜不透命运的尺度。

9

诸神不会举行狂欢。

走兽也许没有庆典。

那些具有象征意味的组件，只是人类才会炮制的事端。

一场悄无声息的桃花雨，遮蔽一夜杏花风的凌乱。

10

没有石化的枯木，却比石头更加坚硬。黧黑的纹路，布满烟熏火燎神色。内心隐匿的秘密，不会轻易打开。

一件支撑物。

一个摆件下面的物件。

我试着猜想，在历史遗留中，它充填着什么样的玄幻……

11

突围者在经验中突围。逃亡者在失意中逃亡。

群山轮廓，不是水墨画的淡远，是水墨乱象深洇的意境。眩晕着无法辨认，光，来自那一个方向。

荒城，废墟。不趋古道。

迷失了的家园，没有故道。

12

暴力，沦落为沦丧的风景。世界大同，事端异化。

温文尔雅，仅存一种物质化的假想。

唯美理想，只是天边栖霞最后的世纪挽歌。

在世界的加速度中，默念许多被冷落、忘却的名字，扛起一种精神原初美质大纛。

13

黑暗的边缘，是绝望最深的地带。

鸽子没有方向，飞翔迷航。

火，这燎烤着尸骨血肉的火焰，灼伤创世的箴言。

火，不再是世界温暖的光亮。

14

四千五百万年前的蚂蚁，一千万年后还是那样瘦弱、缈小。而人，却强大得无法自赎。

无知不是无知者的错误。

无畏正是无畏者的靶标。

消亡的，正在迅疾的消亡，连一声唉叹都来不及嘘出。

15

自然灾难频发，战争、骚乱不止。形而上的科学与形而下的科技是否能够担纲未来？

公权倾斜，人间依然是强权操纵的势力范围。

世界还在沦陷——

我说过：我在时间正面，行走；在时间的反面，静坐。

 

2012-3-11  三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