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独行中苍茫穿越

■ 张 筱

1、

寂静的铁轨，是记忆深处的温柔。

寂静的冬野，是熟悉情景里的陌生。

冰封的小河，两岸错落的屋舍，在苍茫中洇开……

梨园，菜畦，盘山路。

一只鹰盘旋着，没入天空湛蓝。

景深中，起伏的山峦勾肩搭背；沟壑背阴处，是残雪绰约的留痕。

荒漠的季节，在荒原，一个人行走。行走在苍茫中，污浊大气，如水一样洗白记忆。

锈渍斑斑的铁轨，伸入未知的苍茫。

2、

村落毗邻，落于狭隘沟壑之中。

五里铺或八里窑，叶家湾、崖头、川底岗……

山头崖上山寺呼应，庙是一景。

庙里有和尚：大和尚与小和尚，胖和尚与瘦和尚。

寺院有方丈：大方丈与小方丈；富方丈与穷方丈。

村与寺连，庙与山接。

3

一枚纸钱，在枕木间，似一朵凝固永恒的花朵。

一条小路，遍地纸钱铺陈通往天堂的路。

目光，从纸钱镂空的孔隙穿过去——

心，跟着从纸钱镂空的孔隙穿过去——

然后，看到坡边栅栏中羊们的生活：母子依偎；男欢女爱。

然后，看到崖壁枯萎的花：似闪闪的金星，灿烂萧瑟的山野。

然后，看到荆棘上裂开的浆果：种子在风中，张开欲翔的纤柔毛羽。

——心，开始变暖。

4、

桃园寂寥着，桃树在冬眠中浅滋暗长。

草丛中野雉被惊飞，平稳的心，也在猝不及防中弹跳起来。

黄土路上，深深的车辙是模糊的陈年旧事。遇不到一个擦肩的人。

这条路曾经走过，看到狼毒花的惊艳，领略过宜人的起伏秋色。

这座山曾经翻过，山的另一边，是城的喧哗（喧嚣外有我的三合居）。

最高处，一座钟院，是城南这道屏障的领衔。

5、

阳坡灿烂着草地。灿烂的草地后是一幢孤身的别墅。

油画中的山村别墅，苍黄了光阴的深幽。

我怀疑这里曾经住过一位书生，也想象他与狐狸精的那些事情……

又见远山村落如一堆打散的积木，如时空里的稻草人。

冬眠的季节，没有花草争妍斗艳，没有山雀婉转的啼叫。

山峦延绵，枯草遍野，闪耀光阴稠黄质地。目光，定格在一幢未完成的屋子砖墙、与红砖墙面壁的一棵白杨。

6、

在一个清肃的时节，进入寂寥的境地。目睹西部一隅的苍茫与千山万壑的苍凉。不是怀旧，不为追忆。

铁轨凝成永远的风景，遗失在视线之外。

夕阳鲜艳如一颗即将落败的草莓，举过树梢。

行走在苍茫中，路面的浮尘旧埃印上一行新的脚印，恍若生命邮戳。

世界，愈来愈加安澜、寂静。转弯处，硕大的凸面镜中，一个行走的影子模糊不清。

穿越了生死、穿越时空。

2012-1-16  三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