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的长短句

      □ 张 筱

避开不断往山后运垃圾车的剌目灯光，拐上三个弯，就到了那个宽敞的月光平台，在平台一侧的牌坊式大门，恍惚中我一直误以为它就是神话中的南天门。天上人间，在此混淆不清。当然，只有在月光夜，它才是真正的月光平台，譬如此际，十六晚上的月亮正圆。

天穹是一袭的蓝色，从山头往城上空，被万家灯火由浓稀释到淡蓝；天阔处圆圆的月如一枚古钱，只见稀朗的星，不见银河；可是我知道在华灯重彩的城背后，一条大河依然汤汤荡荡扬波前行。

脚下，近处学院幢幢大楼窗口的灯火也是幽静的微蓝，而远处城在幻变的七彩中，仿佛永不入眠。的确，它和它们，虽同处一城，但却是不同的两个世界：一个是理想的王国，一个是俗世的名利场。如此不同，又如此紧密。

坐在台阶上望着月，瞅着城市灯火，心静静的，呼吸也不由自主轻敛，直呆到听得又有几个男女穿过我身后的门洞踏上平台的声音，我才起身朝树荫下的小径走去。与月光平台一样，在这样的夜色中，那是另一种幽静处所。

刚到仲秋日，台阶上没有落叶，只有从树木稀疏处漏下的月光，在台阶上斑驳着的几何图形，与幽暗的阴影相依偎着。连日的秋雨，疯长了树林中的野草，它们在月光下，更显得柔弱，有着朦胧的诗意之美。月光、小径、秋林、野草，互相衬托这方世界的安谧、宁静。而归巢的鸟，似乎已经入梦，听不到它们有谁一声啼叫。

走到径端，返身往下。踢踏中想吟咏的古典诗一时忘了词，心中反倒浮现出这样一些长长短短的句子：

举目望，朗朗月华灼仲秋。低头照我徘徊影。

二十年情梦，三十载相思，愁不动。

风无形，月无情。半生漂泊居无定。最堪伤心恍若梦。

再端量，无可寻，一树丹桂香无踪。

满架首乌爬上来，花如雪，粉粉白白轻奏鸣。

遗梦千年雪之咏，可是月之魂？如梦令。

直到出了小径，再到月光平台时，已为这长短句命名为《仲秋叹月魂》。这时台上已无人，站在栏杆边上再看月光之城，一时心意浮动，不知身处何处，人在何年。正发呆中，被朋友电话惊觉。话毕又伫清风里，到夜深凉时才返三合居。

是夜无梦。

2011-09-13·三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