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惶惑不已

      □ 张 筱

1

那是一条怎样的河流？竟又一次涉水、濯足。

浪花在波涛上明灭，消逝。

涟漪在浅水湾扩散，再生、再扩散……

苇子，蜻蜓。翩翩起舞的蝴蝶，雨燕。还有点点滴的鸥影，如尘嚣直上。

2

七月，夜色潮涨。

七月，梦无边无岸。

在梦里，我左顾右盼看不见自已的影子。

我怀疑自已是不是一个不死的幽灵？

3

营营。嗡嗡。一只蚊子嚣叫着，停在我额头的一吻，唤醒了梦境。

残片，断梦。于无意义的生活增加了些许色彩。

而蚊子的一吻，却让我奇痒难耐。

食指骚骚，中指刮刮。额头上暴起红色的丘，象极了印度女子眉间一粒朱痣。红色的丘，又若一轮太阳悬贴着额头，灼烧着敏感的神经。

4

迷惑的水色，看不透水下的世界。

如碎银般泼撒的沙丁鱼，如虹彩一样飘渺的五花鱼。都不见了踪影。

那青石板上浣洗的秀丽女子，也没有了让人心颤颤的倒影。

浑浊的水，从上游流下来。又往下游涌动着。

只有几条长足蚰蜒，在水面自得地划翔舢板：一个弧形，一个转弯……漂亮极了。

5

虫子们鱼儿们的心事，我搞不懂。

这一条污秽的水，我也开始不懂。

6

梦到逝去的先人们，在对我说些什么。可我一句也没有听清。

梦到昔年殉情而死的好友，依旧青春微笑的面孔。

梦到衣锦还乡的那个人，正在看着我嗬嗬直笑（我发现笑意背后不怀好意）。

梦到六月成熟待割的麦穗，在一场淫雨中麦粒整穗整穗地出芽（多让人绝望的事）。

梦到洪水之后的那条街，正在迎接渐渐逼近的狂浪。

梦到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如火焰一样猛烈燃烧。

7

我怀疑我自已是在做梦，还是进入到一场接一场的梦游之中？

许多的梦在七月丛生。

许多的梦让我惶惑不已。

也许是梦。也许是梦游。

不过这还不是我病入膏肓的不治之症。

8

我感觉得到病灶所在：

先是日子生病了。接着世界生病了。

然后是我生病了。无药可救之疾。

是呵，有谁的妙手能让我的灵魂从糜烂中康复？

9

我无法阻挡梦的入侵，如我无法阻隔病菌的吞噬。

外面的世界很美。而身处这样的一个盛世，我却无法开怀。

我嗅到死亡的气味，炮制我梦里的一桩桩绯闻一件件丑闻。

七月，夜色潮涨，梦无边黑沉。

2011-07-06

伏龙坪·三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