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木为王（印象散文）

      □ 张 筱

街道的椿树要开花了。那绿的花穗上一簇簇小米粒般大小的蕾，让我感到无比的陶醉。也许是我遗忘你太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也许是家乡人字型的瓦屋越来越少。也许是离开乡土二十多年，我再没有经历过村庄盖新屋时的起柱仪式。

记得每家盖新房起柱与梁时，你才是当之无愧的领袖。是你，在老木匠主持的仪式中，以中领的名义，在你胸膛将五谷、笔墨，还有铜钱、或者金饰银饰收纳入仓。没有三牲，就摆上三样精美的点心或瓜果，然后与主人一同跪天拜地。苍天有眼，大地作证。这是老木匠从师傅那儿承袭过来的手艺，这尊崇天地的举动，这朴素的奠拜礼仪，是对屋主一家人及后代富足兴旺的隆重祝福。

我不知道，这古远流传的仪式，是否佑护过乡民的幸福？

我不知这庄重简朴的祭祀，五谷、笔墨，还有铜钱这样一些信物，是否肯垂青乡民们及他们的子子孙孙富贵荣华。

这是心的向往，还是朴素而固执的信仰？

我的家乡陇南，是北方的南方，是南方的北方。我的家，就在北方的南方与南方的北方中间坐落。我家的东方，就绵延着秦岭大山的雄健；我家的南方，就是巴山蜀水的秀逸。

你被奉为木中之王。只是我不知道，椿树，从那一个世代启，你开始对一座瓦屋担纲。

我知道，方圆三五十里，那人字屋架的中领，一定是你和你的先祖、父辈，是你许多亲爱的兄弟。

我不知道，方圆三五十里之外，你是不是仍然被尊贵以王的姿态。

你只是你。你只是被爱你的人们，拥戴为王：椿木为王。

我知道，在乡村钢筋混凝土的建筑中，栋梁渐渐派不上用场。

我知道，你一次又一次地落败。这于你，没有什么过错。

你失去了王者的尊崇，但你依然是风景。你站立在街道，从不孤独；你站立在野旷，从不寂寞。你知道你是一棵树，你知道你该以怎样的威仪面对苍穹大地。

我知道你就要开花了。我知道你绽开的屑微的花，从未引起过赞美。那么，就让我把这篇文字当做献诗，献给你。

椿木。在我的心中，你是我记忆里永远的王者。

2011-05-20  伏龙坪·三合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