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筱

   驭风者妄语

一支余脉，如铧，拓出两条沟。沟底，正是进城的小路。

端坐在铧尖，就坐在了城之上。

一个方凳安放在坪边，一个人趿着拖鞋，身穿背心、短裤，独坐夏日傍晚的风中。

风，吹过九米斋主人的肩胛，向着城的方向飘逸。

风，穿过九米斋主人坐着的方凳，擦着裸露多毛的小腿向着山下流窜……

城。或者屋，或者家——

被炎炎赤日烘烤，暑热得如同蒸笼。

有人逃出了家，在道牙子下的台阶上袒胸纳凉。

有人逃出屋，在啤酒的泡沫中消弥喘息。

也有人跑到河边上，让青青的柔媚草色，清凉心情。

更有人顺着巷子出了城，爬着七拐八弯的台阶，散步上了南山。

暑气，浸淫着城，浸淫得人心不生安份。

一只绅士的燕子，剪出了独坐者眼眸的雨水。

另一只调皮的燕子，扶摇直上铅灰的云端。

一大群雨燕，在城的上空，如同密密麻麻的战机不停飞旋……

黄昏低垂的云朵，如奔马、如狂吠、如腾龙，幻变时空诡异神色。

天，青一块，灰一块，胭了一块。

尖利的汽笛，划破城市晚照。

道口的钟声，再次警响。

进城的人，出城的人，都被阻在车道南北，等待东纵、西贯的列火通行。

只不过大另一时段，出与进的人，会以一个逆反的姿势，于道口相逢相遇。

进城的，要出去；出城的，又要回去。生活就是这般有趣。

就这样几回往返，几个转身，九米斋主人已显老态。

日头落山前，强挤出一抹笑容，胭了城市一个截面。

城之廓，被山脊起起伏伏，着一袭夕阳的铠甲。

一条金龙，从西蜿蜓至东，游走在款款合帷的暮色中。

天慢慢灰暗下来，城市烁烁闪闪的霓虹，看上去更加妖魅。

驭风者，也收拾心情，起身朝那扇洞开的门，若有所思地走去……

2008-07-05 九米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