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筱

          回乡的路

回乡的路，竖成一面七彩的旗帜，在梦中夜夜将我呼唤——

家在陇南，家在小陇山丘陵腹地，在一片宽阔的河套地带，在蜿蜒的洛河西岸。

那里盛产美酒，盛产一嘟一嘟的大蒜头，盛产红、绿、靛蓝的各种菜蔬与瓜果。还有那些四季起伏在田地的禾苗与庄稼：小麦、玉米、大豆，还有早已飘逝在少年记忆中的稻香。

还有炊烟的袅袅，与日头搁在西山晚霞蒸馏出星星的味道……

那是弥撒着的神秘乡土味道——童年的味道，少年的味道……

迢长的乡路，抻成一根红色的丝绦，穿透贺知章的那首小诗，反反复复在我灵魂深处清唱。

家在陇南的一个乡村，他有着一个美丽而奇妙的名字：中集。就楔在那耕读传家的典中央。

年事已高的爸爸妈妈，还在下田劳做，还在厨房操劳，还在电话中牵挂着儿女们在异地他乡的长情远梦……

四季辛苦的弟妹，总在为每一亩土地收成的丰歉，日操夜劳。

那些叔伯兄弟，也早已在操劳农事的年月里，儿孙满堂。

故乡的路，迢长，遥远，泥泞……

迢长的乡路，锈成生命里一根隐痛的导线，让记忆遥远失真却更加亲切。

故乡的记忆，嵌成起起伏伏的心电图，起搏我生命的历程：从童年到少年，从青年到中年——

乡路，是妈妈手中的一根线，从时光的那一头牵到这一头，风风雨雨几十年。

乡路，是爸爸衔在嘴里的一锅旱烟，那星星般的火光，温暖着我流浪的孤寂，在我心头明明灭灭几十年。

回乡的路：还是那么长，那样远！

东篱荒芜已久，桑树已然老苍。石榴树枝头火红的信号灯，在一个又一个中秋夜，烁烁闪闪……

门口那棵大柿子树，也在退尽秋之红韵时，义无反顾点亮一串串冬天的灯笼，为游子归来，照亮着门庭。

还有爸爸妈妈和许多亲人，在腊月的风雪中，张望来路的神情……

还有那一丛篁竹，瘦了西风，又瘦北风！

真想去做一回陶翁，让田原不在荒芜……

让心不在荒芜！

梦不在荒芜！

2007-08-25 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