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早上班时,路遇几个青春亮丽的年轻女子。当她们与我擦肩而过时,我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就象一块毛铁被巨大的吸铁石吸附住一样……至于如何会吸引我的目光,读者们是绝对想不到的,既使是有一千万条理由也不会想到。如果我不说出这个吸引我的理由,我想大部分人只会从食色性来联想。
这个理由很简单,就是她们拿在手上、置在肘下或捏或擎或挟着的道具(在我眼里,这些女性无疑当街上演着生活秀),吸引了我。这道具不是别的,是一本厚厚的日记:成功学日记。也许她们不是刻意在张扬,而是那个笔记本实在太大太厚的缘故,怕撑破她们时尚的坤包,才不得不这样携带着招摇过市吧。
这眼前的一幕,那自信、张扬的姿态,让我不由自主想起自已的那个年代和那年代里的张狂……可是,却没有人随随便便能成功。这是谁唱过的一句歌词,突然间想不起。正想这事时手机响了,原来是一外地朋友来到了这个城市,约定要与我见面呢。
小何办毕事到我办公室时已下午了。泡上一杯茶,聊了几句,就顾不上理他了。等我忙完手头的事,也快下班了。一块出门。先去他住的地方续了费,然后打车直奔雁滩公园后门。本来打车要直接过去的,但出租司机对要去的地方不熟悉(或者是嫌偏远些,不想去吧),就只好改乘车,又想着俩人反正是闲逛,干脆坐那班直达的公交车算了。于是转乘上20路公交车,半个多小时后抵达植物园。
记得每次与小何聚会,都会找一处不同的地方。譬如那回去川底岗子做郊外的远足,还有菊花黄时到兰山的一场醉酒,以及在秋天的梨园中听果子坠落地下时特别的声响……不同的季节、不同的环境、不同的场景,不同的生命历验,都给我们留下一些独特的感受与许多纷纭的想象。但还有想同的一点是我们难得的好心情,一种舒放的好心情:闲适中有狂放、野趣中趟自由、散淡中发睿思。往事历历,恍若昨天!那时,他也在这个城市生存、生活,是孤云野鹤般一个人。这次重又来到这个城市,又意外地相聚,俩个人都感到莫大的快慰。
进了公园大门沿着人工湖漫步时,发现偌大的园子里游人很少,这里很幽静。可从那好几家错落在湖四周及湖心岛上的休闲茶座来看,这里绝不是一个清幽之地。心下思忖,可能是我俩来的这个时间(星期三)与时刻(黄昏)刚好在一个静与闹的临界或交点上吧。
到此地的目的,虽不是观光赏景,但小何听从了我的建议,俩人还是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环湖的水泥路边上,蓝得透着紫色的花朵亭亭玉立于丛丛阔叶马兰草间,给视觉一种梦幻般的色彩。那一溜排过了盛花期的郁金香虽呈衰败之象,但从边角树荫处那些才开的花枝上,透过各种娇艳欲滴的色彩,还能窥到郁金香花展区曾经蜂狂蝶欢的喧腾场景。还有粉红的荷苞牡丹、粉紫的赤芍、粉白的白芍……园中许许多多花卉在牵引着我们的目光同时,也牵动着我们的脚步。那时,我们已失去了方向,只遁着花色让心徜徉、情荡漾。
后园有一大片茂密的林。一种久违了的亲切气息包裹了我。那些粗壮的树,爬上树身的藤,没人刈割的野草……一种原生态的野性裸呈自然的和谐与合美。它们无论高低、大小、粗细、强弱,都处在一个共生与繁盛的地域,与前面所见的那些花圃、人工景观相比,这里更让人心动、留连。走在坑洼不平的小径上,心在振荡之余,泛动着丝丝对尘世无奈的哀叹。复回到湖边,目触湖边约有半人高的青葱苇草,当再与湖心岛上那些已经结籽的野草相遇时,我忍不住又一次地心动了。
天色向晚时,我俩面朝着湖水,在休闲园一角开始喝酒。环目四顾,除了几个清扫着园子的身影外,植物园中负有“游人”这个角色的,仅剩下了我和小何。俩人边喝着酒,边欣赏着这幽静的景色。倒映在波光中的敦煌园景观建筑,水面上的野鸭与湖面上起起落落于暮色中闪亮翅膀的水鸟,构成一幅地这个城市难得一见的景致。俩人心不在焉地对饮,酒意渐浓,话也渐少。就在聊聊落落地说着话时,而各自的思绪都已漂得很远了。小何的沉思状告诉我,他一定想到了他自己生命中的某些与此相类的历程,而我也在搜寻一些记忆中的场景时开始了遐想……
突然间,蛙声响了起来。开始是一声、两声,就在我刚抻回思绪的刹那间,蛙声已响成一片。蛙声,让这安静的植物园,陷入到一个更幽深、寂静的情境之中。酒杯再举起时,小何开始咏诗:“……要酿年酒需一年/年酒名叫甘露甜/酿一月的是月酒/月酒名叫甘露寒/酿一天的是日酒/日酒就叫甘露旋。”吟至此他举杯示意,俩人便在碰杯,一仰头喝下后,他顿了顿又吟:“…….喝了这酒好处多/这样美酒藏地缺,/是大王御用酒/这是愁人舒心酒/这是催人歌舞酒……”小何吟诗时,我觉得耳熟,但始终没有记起是谁的诗。吟完,小何才告诉我,刚吟的是《格萨尔王传》中著名的酒赞。的确,酒助歌兴,歌也能助酒兴。
夜渐深,酒已微醺。不知觉间俩人的话题转到了园中的小草。小何问我为什么那些草早早地就结籽了,但没等我回应,他又自言自语地道:也许就像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吧?!他说完这句话,一时间我们都没有出声。的确,那些野草是纤弱的,甚至于是卑微的,但那一枝一叶凸显出的生命力,那种顽强与挺拔的姿态,却无法不让人想得太多,又无法不与人生、与一些熟悉的人和事、也与自已的命运联系在一起。
后来还谈到做人,谈到成功、失败,也谈到一位电影明星的那篇《我的自白》,曾经在那个年代,那种生活、行为方式,我们也能理解。书中主人公的一些阅历,似乎与早年媒体报导的,与我们想象中的不大一样。一个人有多坏,是好是坏,眼见的都不一定是真,何况传闻。而对于这个年代的传闻,则令人更是不敢听也不愿信。在一个诚信危机的时代,让我们相信谁呢?
在植物园的夜饮,小何也没有象往常一样谦让着我。俩人这样一直举杯对饮,我那是他的对手。于是我提议划小拳,原本想让他多承担些,岂料我那晚却总是赢不了他。最后又变了一种行令方式,我终羸得几拳。愿赌服输,喝酒是这样,做人,又何偿不如此呢。只要不被永远战败,总有胜的希望。自然,这样的喝法,我肯定得醉,记得最后刚走出植物园大门,我就酒意上涌,行不成步了。当然,这已是后话。
喝酒间,谈论完我近来写的一些文字,小何话头一转,对神曲儿写的那篇评论文字大加赞赏起来,说这是在评人,他那里是在评文。我告诉他,神曲儿是我最铁的一位朋友,只有他才对我最了解,包括心灵……似乎,神思在游荡了一会,才又归到我们这场酒的主题。往昔如斯,今夜如斯,往后亦是如斯。那晚在安宁的一角,在植物园里的一场酒,让朋友的友谊更加牢固。
2007-05-18 西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