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写作，有“魔法”

——评何捷老师的“情节！情节”故事创编习作课

叶黎明

    在何捷老师的写作课上，可以想象到学生一定是幸福快乐的。当何老师变出一张又一张图的时候，学生们就像中了魔法一样，争先恐后地举手，迫不及待地表达，但觉写作之乐，不觉写作之苦。因为，何捷老师会变“魔法”，他有写作教学的“魔法”。下面让我一一道来。

    一、选材有活性

    在本课例中，何捷老师选取日本摄影师美代子拍摄的系列作品《祖母与猫》，记录了一位日本普普通通的老人和她的猫在一起生活的影像，呈现的是田间劳作、树下休憩、吃饭、喝茶、洗澡等日常朴素的生活场景，感动了无数的读者。何老师把这样的摄影作品带到写作课堂，是借教师本人对图像时代中新闻话题的敏锐捕捉力，为写作教学注入时尚的活力。同时，这组图片具有丰富的人文意蕴，摄影师在作品说明中写道：“祖母对她的猫说：‘我们永不分开’。”老人和猫相处的每一个温暖的瞬间，让身处钢筋水泥之林的现代人对爱、幸福、活着、人与动物的关系等有了更多元的理解。也许小学生未必能理解图像背后深沉的人文精神，但是，光是提供这样的图片，本身就提升了写作课的格调。而时代性、人文性、艺术性，是小学看图作文普遍缺失的元素。许多教师在看图作文中，仍让学生反复练习一些陈旧的素材，尤其是带有强烈说教色彩的图片，如雨天返校关窗、路上捡垃圾等。或是给出童话题材的图片，让学生补充对话、心理活动等描写。看图作文似乎是在一个与时代隔绝的真空里，练习一些在学生看来无聊幼稚的技术。

    二、指导很给力

    除了图片带给学生的视觉冲击外，何捷老师在课例中另一个值得称道之处，就是随着教学的展开，巧妙地给予学生写作知识的支架，领着学生走一步，再走一步。众所周知，知识教学，一直是中小学写作教学的短板。具体到看图作文指导，也都是千篇一律的提示，如“图中的人是谁”“他们在干什么”“你看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或者是一些大而空洞的知识传授，如，要写具体、写生动，要刻画细节等。套话式的写作指导，极大地消解了写作教学的专业性。因此，写作知识指导，便成了衡量教学专业性的一个重要标尺。从这个意义上讲，何捷老师的写作教学是非常专业的。我们先看他在这节课上教给学生的写作知识：

    （1）注意图片之间的关联性；

    （2）故事要有基调；

    （3）罗列写作素材清单；

    （4）把自己送到图中去；

    （5）好的情节要有冲突、转折、变化，甚至颠覆性；

    （6）故事的“亮点”是细节，用文字把细节放大；

    （7）写作就是修改。

    何老师在知识教学上，可圈可点之处在于：第一，他有强烈的介入意识。介入，就是教师主动去教，说明教师本人意识到自己在课堂中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并且以自己的专业指导，帮助学生克服写作的困难。教师的介入是推动课堂教学有效展开的核心力量。介入意识，是优秀教师普遍具有的教学品质，而教学缺失的写作课堂，要么是教师缺少介入意识，要么是介入无力。第二，何老师的教学指导很有力量。因为在课上，何老师是“不愤不悱，不启不发”，针对学生所遇到的具体困难，适时给出一个又一个知识“锦囊”，使学生的写作呈进阶式的进步。而且，一节课七个写作知识点，充盈的教学内容，保证了课堂教学的高效率。更为重要的是，这七个知识点都很精当，比如，对于提供组图的看图作文来说，使学生发现组图的关联性，就是此类写作的关键知识；而罗列素材清单，通过自我提问的方式，把故事叙述的要素罗列出来，这是非常重要的程序性知识，有助于学生写作习惯的养成；还有“好的情节要有冲突”“故事的亮点是细节”等，也是文学创作的重要技巧。所有这些知识，都说明何老师懂得如何引导学生通过看图写出精彩的故事，因此，他能提供及时的指导，帮助学生的写作达到更高的目标。

    三、教学有趣味

    何老师给学生呈现了七张图，这样的数量，在看图作文练习中是极少见的，看得出来，它们吊足了学生的胃口。但教学的精彩并不仅限于此，更在于教学过程像是一出跌宕起伏的戏。何捷老师先是依次呈现第一批四张图，内容分别是亲昵、吃西瓜、种菜、卖菜。他让学生根据这四幅图编写“老人与猫”的故事，写完之后，学生纷纷落入何老师设计的“陷阱”，那就是创意雷同，缺乏吸引力。这时候何老师顺势呈现第二批图，老人和猫过生日、亲吻，故事情节就急转直下，故事的基调也发生了改变。原先四幅图所传递的幸福、和谐之意蒙上了凄凉、孤独的色彩。图片呈现的曲折有致与教师所要教的“情节要有冲突、转折、变化”丝丝入扣，教学形式与内容达到高度统一。从学生的发言来看，他们显然是深受启发。有个学生说，“我想编写老人的亲人回家的情节”；还有个说，“我想编写小猫也死了，故事更悲凉”；还有个学生结尾想写老人和猫的幸福生活……这分明是“喜—悲—喜”的二次转折！到这里，教学已经相当完整了，而何老师又呈现了第七幅图，是一双手的特写镜头，以此提示学生在故事讲述中要注意细节描写。从整体上看，一节课被何老师处理成一波三折的戏，教学因此有了表演和游戏的兴味。这种充满游戏性和表现性的教学，既照顾了儿童爱玩的天性，又带给学生情感的愉悦和写作的快乐，而后者，是解决学生视写作如苦役的重要方法之一。

    写作是语文能力的综合体现，是思维的体操，如果我们承认写得好确实不易，那么，如何让学生在写作过程中获得愉悦性的体验呢？这应该受到教师的重视。何捷老师让学生在愉悦的体验中学习写作技巧，教学有品、有料、有趣，的确值得我们学习。

    创意写作，近几年在小学写作教学中颇受欢迎。不同的教师，对创意写作的理解不尽相同，在训练的形式与内容上也就有了较大的出入，我们有必要进一步澄清其内涵。创意写作的概念，是外来的。在欧美国家，写作训练大体分成三类，分别是规范性写作、塑造性写作和创造性写作。规范性写作，是指进行语法、写作技能与技巧以及文体规范训练，用我国的写作术语来说就是写作“入格”训练；塑造性写作，是指给材料进行扩写、改写、续写等训练，以材料为基础，并接受材料的限制；创造性写作则分两类，一类是观点原创性的写作，即研究性论文的写作，另一类是创意写作，通常是指文学创作，尤其指虚构故事的创作。

    创意写作和看图作文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呢？大部分的看图作文属于塑造性写作的范畴，少部分看图作文属于创意写作，区分的关键在于看图写什么。比如，在本课例中，何老师给学生第一幅图，让学生说“发现与感受”，说发现，其实是“描绘”，说感受属于评说，都是基于材料的延展性写作。后面让学生根据四幅或七幅图编故事，还是属于扩写、续写性质的规范性写作。学生对于情节的想象，受制于图片明示或暗示的主题、人物、结构等。从本质上讲，学生讲述的是一个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故事，他们所需要的技巧，是借助想象和联想，把自己知道或经历的生活经验编入故事中，并合乎故事发展的逻辑。而假如何捷老师仅仅给学生提供单幅图，其画面是猫和老人一起吹生日蜡烛，让学生看图自由地创作一个故事，那么，这就是真正的创意写作。在这里，图片仅仅是是触发学生创作的一个工具，但它不限制写作的主题、情节、结构，图片内容可以成为创意故事的任意一部分。

    我们为什么要了解规范性写作或创意写作的区别呢？因为它能提醒教师在教看图作文时，依类定教，根据图片的不同类型确定教学内容与写作知识。在课例中，何捷老师启发学生想象的时候，他教学生“把自己送到图中”，若是写虚构的故事，作者自己是不能作为第一人称出现在故事中的。但是，如果何老师让学生根据七幅图写一篇新闻报道，那么，“把自己放进去”就是一个很棒的写作策略，学生可以把自己当作一名记者，设身处地去感受，去模拟采访。所以，面对看图作文，每一个教师都应该仔细分清所教的类型、知识，最好能明确写作的具体样式，如看图编完整的故事、续写结尾、写新闻报道、写图片说明、虚构故事、写童话等。

    “情节！情节！”教学实录

    一、聊“看图”

    师：我们已经六年级了，看图写作有问题么？

    生：没问题。

    师：说说看，该怎么看？

    生：认真看，有顺序地看，重点看关键部位……

    师：说得都对。其实，看图要注意两个基本点，我们叫它看图的“起手式”，那就是：一看图上都有些什么，二看自己都感受到些什么。接下来就请大家看几幅图，一边看一边围绕这两个方面说话。

二、看图，说图

    师：请大家看一组图，有任何发现或感受都可以说。

    生：第一幅图中，我看到了小猫伏在老人的背上，我感觉到老人和猫关系很好。（众笑）

    师：一幅图内容那么丰富，你只看到了皮毛。看看这幅图，背景是什么，看得越细，说得越多，写得也就越充分。

    生：这里好像是一个村子，老人和猫呆在树下，很悠闲的样子。

     师：很好，丰富了。“悠闲”，这就是有价值的感受。再看第二幅，继续说。

    生1：老人在吃西瓜，小猫斜躺在老人身边，好像在等待老人吃剩下一些给它。（众笑）

    生2：我补充一点，应该是在树下劳动之后，休息时吃西瓜。因为我发现两张图中老人穿的衣服都是一样的。

    师：很好，细心带来有价值的发现。两张图产生了关联，关联就会带来故事。继续说第三幅图。

    生：老人在种田，小猫在一旁捣乱。（众笑）

    师：小猫捣乱，老人会恼怒吗？

    生：不会，因为我感觉到老人和小猫的关系很亲密，好像亲人一样。

    生1：我又发现这第三幅图和第一、二幅图都有关联，因为老人穿的衣服还是一样。而且，我还发现图中描绘的是夏季，夏天到了，老人正在种菜。

    师：看来小猫和老人是形影不离啦！夏种秋收，来看看第四幅图。

    生1：秋天到了，老人的萝卜收获了，到市场上卖萝卜。小猫还是一如既往地陪伴在老人身边。

    生2：我感觉小猫好像在帮忙卖萝卜。

    生3：我觉得小猫好像在看着摊子。你们看它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好像在对小偷说：住手！（众笑）

    师：一连四幅图，连起来就是一个故事。故事都要有个“基调”，欢乐、祥和、幸福、亲密……你选择哪个？跟着你心里的感受来说。

    生1：我选幸福。

    生2：我选快乐。

    生3：我选友情。

     ……

    三、“缺位”弥补

    （一）素材弥补，罗列“我的需要”清单

    师：看完四幅图后，如果马上就要创编一则《老人与猫》的故事，你觉得有把握么？

    生：我觉得可以开始了。

    师：的确，写一则平庸的故事没问题。但是，如果要把这个故事写生动，写得更具真实感，你觉得还需要什么素材？

    生1：我想知道这个老人叫什么？

    生2：我想知道老人生活的村子叫什么？

    生3：我还想知道小猫叫什么？（众笑）

    师：这些素材确实都是创编故事所必备的。不如我们就写一写，列一串“我的需要”素材清单。如老人的名字，猫的名字……记住，你的“需要”，其实就是你创意的反映哦，开始写吧！

    （生罗列“我的需要”清单。三分钟写作时间，各自罗列后朗读展示，内容略。）

    （二）“我”的介入

    师：大家的创意都不错。不过当我发现好像每个人的“需要清单”与他人都有些雷同时，这就意味着你即将创编的故事也会和他人的几乎一样。想一想，如何让自己的故事与众不同？

    生1：我瞎掰。（众笑）

    师：别笑，瞎掰其实是想象的一种。这里其实有方法，那就是想象。知道么，有人说“图片是摄取的艺术，也是缺位的艺术”。而想象能弥补这一缺陷，同时还能让你的故事变得更加活泼生动。请看：（课件展示）

    1．把自己送到图中去，看到的就“活”了！

    2．把自己送到图中去，“我”还可以做些什么呢！

    师：请大家试试，结合画面，展开想象，写一段有“我”参与的场景。如：“我”与老人的对话；“我”与老人的交往；“我”向村民寻访老人与猫的其他故事……

    （学生创作五分钟后展示。）

    生1：哇，这老人与猫的故事在西北村是妇孺皆知。老人和猫相依为命，每天形影不离。你看，老人在地里种菜，小猫就在一旁玩耍。村民老李就笑了：“这小猫，特别调皮！”老王说：“您还别说，人家王大妈就是不恼，她俩啊，好得很呢。连亲儿子也比不过呢。”

    生2：我采访了村民小李。小李说：“也记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老人就和猫在一起了。听说这只小猫是一只流浪猫，被老人收养了，这是在报恩呢。它陪伴着老人，比亲儿子还亲！惹得我们好嫉妒呢。”小李又说：“我也想养一只这样的猫，可惜没缘分啊！”

    师：很好，这一段话和看图写下的内容之间进行链接，这个故事就变得更加生动，内容更丰富了。好像故事被唤醒，“活”过来了，具有真实感。

    （三）情节创编指导

    师：如果就这样写下去，你创编的《老人与猫》的故事确实挺完整，也挺生动。但是，编故事的目的就是给读者看，给读者听。你觉得，这样的故事读者会爱看么？想一想，一则故事，吸引读者的“看点”是什么？

    生1：要离奇才好看。

    生2：要有意思读者才会看。

    师：这就叫做“文似看山不喜平”，故事的看点就是情节。所以又有作家说：好的情节要有冲突，转折，变化，甚至是具有颠覆性的。所以，我再请大家看几幅图，看看能否在情节上做更好的调整和设计。（出示图）

    师：请看这一幅。同样说说，你看到了什么，感受到了什么。注意，图片是缺位的艺术。看到这里，你应该敏锐地发现，图中少了些什么。

    生：老人八十六岁生日，陪伴她的只有猫。

    师：原本应该有谁呢？

    生：应该有她的家人，亲戚，朋友等，一大帮子人。

    师：这时，老人还是笑着，这样的笑容中，你感觉到了什么呢？

    生：一种凄凉。

    师：看看小猫的眼神，那么严肃，你又能感觉到什么呢？

    生1：好像在替老人生气。

    生2：好像在召唤老人的家人也来祝福。

    师：再看剩下的一幅图，相信你们的感受会更强烈。现在，请大家按照自己的新构思，把故事继续创编下去。就以“八十六岁生日的那一天来了”为起始句，继续往下写一段话。特别提醒，请注意这段话与前文的衔接，不要让故事断链。

    片段展示：

    老人八十六岁生日那一天来了。蛋糕摆上了，蜡烛点上了。可是，从天亮到天黑，没有一个人来陪伴她度过生日。他的儿女们都到外地打工，只发来短信，打来电话，都说抽不出时间回来。老人能够理解，也习惯了。每当这个时候，只有小猫咪咪会默默地陪伴在她旁边。咪咪的眼睛望着门口，好像老人的子女们随时会进门。老人也带着微笑，和咪咪一起这样呆呆地望着，等着。最后，还是像过去一样，自己吃掉蛋糕。小猫为老人舔干净手上的奶油。这样重要的一天就过去了。

    师：请大家想一想，故事往下发展，你准备怎么写？情节将怎么设计？有能力的同学也可以列个提纲。

    生1：我想编写老人的亲人回家的情节。

    生2：我想编写小猫也死了，故事更悲凉。

    生3：我想顺着之前的想法编写，就写老人和猫的幸福生活。

    ……

    师：好，按照自己设计的情节去写，写属于你自己的故事。

    （四）细节刻画指导

    师：请大家思考。当你的情节设定后，该怎样让故事更有“亮点”呢？读者阅读一个故事，如果能引发情感的共鸣，对于故事的创编者来说，将是多么让人激动的事啊。

    生：我多加入抒情的语句。

    师：这是一种办法，但是直接加入抒情过多的话，有时会适得其反。故事的“亮点”是细节，要找准能打动读者的关键细节，通过描写、刻画、拓展，用文字把细节放大。请看这个细节，一定会打动你。写下来，必定会打动读者。（生描写细节）

    片段展示：

    老人伸出布满皱纹的手，耷在桌子边。小猫心有灵犀，也伸出前爪搭在老人的手上。一下子，温暖就流动起来了。小猫感觉到了老人的体温，老人更是感到了有人关心，有人抚摸的浓浓暖意。老人想：如果此时抚摸我的不是咪咪，而是我的子女，我的老伴，该有多好啊！过去的日子多么美，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多么让人怀念……

    师：你们是幸运的，因为看到了故事中最为关键的“细节”。但是，仅仅写了细节还不够。你们觉得，细节怎样描写才好？

    生1：细节就要细细写。要把每一个看到的细微之处都写出来。

    生2：写细节的时候，要多用修辞手法。

    生3：细节就要详写。

    师：写好的细节，应该插在哪好？就像这则故事，你们认为这段细节放在哪里比较合适？

    生1：我觉得放在生日之后。

    生2：我觉得放在生日之前，就可以预示老人未来的生活并不是那么幸福。

    生3：我觉得细节可以重复用。生日前，生日后，出现两次。

    师：反复使用，这种手法倒是不错。

    生4：我觉得放在开篇，先来一段刻画，好像埋下伏笔一样，让读者一开篇就读得有感觉。

    师：这段细节描写加入后，文章还需要修改么？例如题目，故事的情节，人物的设定……

    生1：题目可以修改，不要叫《老人与猫》，我觉得可以换成《相守》。（掌声）

    生2：情节也可以调整。之前的“幸福生活”可以少一些，后来的生活描写可以作为重点。

    师：课后，请把这个故事写完，之后我们开个故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