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小村
(2022-12-17 10:27: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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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作品杂文情感 |
分类: 原创散文 |
故事发生在六十年代末期,素有九头鸟之称的鄂东。
闷热的夏天。贫瘠丘陵地貌的一个小村庄。
火辣辣的太阳折腾了一天,缓慢的滑向了山后,该去歇脚了。
村民们伴着清脆的收工钟声,陆续往家里赶。
没一会儿,冲田边上的两个小村庄就飘起了缕缕炊烟。
远远看去,相邻很近的两个村庄笼罩在静静的田野中,天空中还泛着淡紫色的霞光。
冲田里移动着一个身影,那是捉鳝鱼的娃儿,正准备着打牙祭的美味食材。
“小山子,吃饭了!”
那是小山子他妈,提着嗓子,大声呼喊着远处冲田里的幺儿子。
小山子正在兴头上,腰间别着一条布袋子,猫着腰在水田里寻找着洞穴。只见他右手指迅速插入洞穴,眼睛紧紧盯着洞穴周围的水面,左手中指做好捕捉准备。出来了,说时迟那时快,左手猛的插向刚露头的鳝鱼方位,中指死死的将鳝鱼勾夹住,油滑的鳝鱼在不停的扭动,手眼看就卡不住了,小山子顺势用口咬住了鳝鱼的头,鳝鱼血顺着小山子的嘴角流出。人鳝之战,小山子赢了,战利品装入了袋子。接着向前寻找着新的洞穴,刚才听到妈妈的喊声,这时也忘到脑后勺去了。
这是吃晚饭的当口,村子里女人们烧饭也差不多了,伺候老的、少的,也够一阵忙乎。男人们则端着大碗,满村子的转悠,扎个热闹的人堆,吃着饭,嘴还不闲着,天南地北的胡诌、胡侃一气,还要来回倒腾两三个来回盛饭,也不怕累,吃完了,撩下饭碗,一抹嘴,就又没影了。女人还得归置这烂滩子,还有那一堆不得不洗的赃衣服。在这偏远的农村,可怜的女人们,大多天生就是伺候男人的命。
小山子回来了,一身的泥,穿没穿裤衩都看不出来了,刚进家门,撩下鳝鱼袋子,就让他妈给赶出来了。
“你他妈的给我洗洗去,你照照镜子,看你还有没有个人样!”
小山子索性扒下满是泥巴的裤衩,扔在家门口,光着屁股就往村东头的门前塘跑。
“小山子,你的灯够亮的,别让人家给崩了!”
“小山子,你那一边白,一边黑的屁股,是不是个混血儿啊!”
一群秃小子起着哄,撵着小山子跑。
村子中间大摇大摆正走着几只大白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式惊翔了,本能的颠起脚趾,拍打着翅膀,让小山子疾驰的旋风,追赶着向水塘边扑打而去。水塘边上一时也被搅得一片浑浊。
小山子光着屁股,也顾不上那么多,一个冰棍跳进了这浑浑的水中。
赶到水塘边的一群娃,手里一边抽打着柳条,嘴里还不停的戏弄着光着屁股的小山子,大有不让小山子出水之势。好在小山子水性不错,就在水里跟他们耗,这邦小子想使坏也没辙。
“挨刀刮的,吃了饭也不让人消停!”
水塘边大槐树下,村子中少有的几个在家中有地位的女人,每日都会如约聚在这儿做针线活。她们走到一块,就是扯闲篇。村里乱七八糟的一些事,都是从这几个好嚼舌头根的女人嘴里传出去的。说的正欢,木根的媳妇翠芝摸着墙就过来了,春花妈赶忙起来,跑过去接应着和她打着招呼。
“木根他媳妇,天都擦黑了,你还跑出来洗什么衣服啊!”
春花妈知道说错了,赶忙接着说:
“你看我这臭嘴,知道你看不见还这样说。我扶你过去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
翠芝揣着衣服盆,慢慢的挪动着步子,走到水塘边的条石台阶前,转身探步,下到了水边的石阶上,蹲下身子,拿出棒槌,槌打着衣服。
春花妈小声嘀咕着,几个脑袋听的起劲,恨不得撞到了一块,都知道这又是村子子里的特大新闻。
还是少妇的秀发话了:
“就你耳朵尖,还有新鲜的事那,你们听说了吗?”
“还有新鲜的,快说来听听。”
“村东头长的像冬瓜的无赖王老六老早就惦记上了如花似玉的儿媳月红,趁儿子外出做瓦工活,想扒儿媳的灰,楞扒上了,也不知道这个老东西是怎么把月红给哄到手的。”
“简直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糞上,真是糟蹋了月红!”
珊子他妈,气的直咬牙。
天眼看着就黑下来了,朦朦胧胧的一点光,都快看不到对面的来人了,几个女人还在交头接耳的比划着什么,她们还在兴头上,忘了周围的一切。她们要挖出更多的新鲜事,唯恐村子里不乱。也难怪,在当时极度贫穷落后、封闭的乡村,愚昧无知的人聚在一起,不就是图个嘴巴上的快活,寻求点刺激,自找点乐子消磨时光。
村前的水塘,养育着世世代代生活在这儿的村民。
雨水从上游汇聚到池塘里,成了乡亲们的生命之源。
潺潺的溪水,穿塘而过,将一个个故事封存在岁月的时光里,缓缓流向下游的田园。
夜幕下水塘江石上的阵阵棒槌捶杵衣服的啪啪声,让人看到生活的延续与希望。
十里汪洋的梯田,青蛙的叫声汇聚到一起,震撼着宁静的夜空。
天黑下来了,晚霞落幕,留下了远方一块鱼肚白,那是天神的眼睛,守护着静静的田野。
光秃秃的后山,三五成群的乡民向上涌着,一排排的竹床排满了山顶,有的人已进入梦香,有的还在窃窃细语,他们过着贫穷自在的生活,也无一声抱怨。
周围几个村庄的亮光,和天上的星星交织在一起,月亮也时隐时现,美丽的夜晚在微风的舞动下,给乡亲们带来了夏日的一丝凉意。
人们进入梦香了,村子真的静下来了。
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