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赏析

——可爱的小狐女

文 / 张茂昌

   【导语】王太常少时，正睡午觉，突然天气大变，雷声隆隆，闪电灼灼。朦胧中见一似猫之物闪进屋来，躲在身边,展转不离。须臾，雷止电息。太常发现这不是猫,惊问哥。哥大悦:这是狐仙来避雷劫啊!你以后必大富大贵。后太常果中进士，做了侍御。膝下一子名元丰，却是白痴,16岁还分不清男女,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王家正愁得要命时，有位老妇带一女孩至，要把女儿嫁与其子。王家高兴得不得了，叩问名字。女孩答道:我姓虞,叫小翠,年方二八。两家很顺利地谈好了聘礼。老妇便叫女儿拜见王氏夫妇，说：“这就是你的公婆，要谨慎侍候。我很忙，就先走了,三五天后再来。”  

【片段】 数日，妇不至。以居里问女，女亦憨然不能言其道路，遂治别院，使夫妇成礼。女甚慧，能窥翁姑^①喜怒。王公夫妇，宠惜过于常情，然惕惕焉，惟恐其憎子痴；而女殊^②欢笑，不为嫌。    

一日，女浴于室，公子见之，欲与偕；女笑止之。既出，乃更泻热汤于瓮，解其袍，与婢扶之入。公子觉蒸闷，大呼欲出。女不听，以衾蒙之。少时，无声，启视，已绝。女坦笑不惊，曳置床上，拭体干洁，加复被焉。夫人闻之，哭而入，骂曰：“狂婢何杀吾儿！”女冁然^③曰：“如此痴儿，不如勿有。”夫人益恚，以首触女；婢辈争曳劝之。方纷噪间，一婢告曰：“公子呻矣！”辍涕抚之，则气息休休，而大汗浸淫^④，沾浃裀褥^⑤。食顷，汗已，忽开目四顾，遍视家人，似不相识，曰：“我今回忆往昔，都如梦寐，何也？”夫人以其言语不痴，大异之。携参共父，屡试之，果不痴。大喜，如获异宝。至晚，公子入室，尽遣婢去。……自此痴颠皆不复作，而琴瑟静好，如形影焉。

（选自《聊斋志异》第七卷第33篇 《小翠》）

【注释】①公婆。②很、非常。③坦然而笑。④渗渍、淋漓。⑤湿透被褥。

【赏析】这段文字写得跌宕起伏，摇曳生姿。老妇说来却数日不至，问家住何处，小翠故装憨态不肯说出。婚后，公婆对她疼爱有加又惴惴不安。爱的是小翠聪慧乖巧，善解人意；怕的是儿子憨傻，会遭厌恶。然而，小翠一点也不嫌弃元丰，兴高采烈地和他一块儿嬉戏玩耍。

小翠想用仙术治好元丰的病，就把元丰闷死在澡瓮里，并“坦笑不惊，曳置床上，拭体干洁，加复被焉。”夫人不知内情，厉声大骂。而小翠却坦然而笑，故意说：“如此憨痴的儿子，还不如没有。”气得婆婆怒不可遏，用头去撞小翠。就在她悲痛欲绝之时，峰回斗转，一丫鬟说公子活了! 夫人止涕，果见元丰呼吸急促,大汗淋漓。一顿饭的功夫，汗出完了,元丰的言行举止悉如常人。多次验证，丝毫不爽。公婆大喜过望，如获至宝。此后，元丰痴疾从未复发。小翠和元丰也更加恩爱，形影不离。选文通过曲曲折折的记叙，表现了小翠有恩必报、重情重义、纯洁善良的品质。

 小翠是个小狐精，长得清秀娟丽,白皙动人，宛如仙女下凡。因母亲早年为避雷灾，曾受王侍御庇护，特送她给王家做媳妇，以报救命之恩。

小翠天真烂漫，娇憨任性。她曾剪布作球，相踢为笑，还误踢到公公身上。她经常把丈夫涂成个大花面，装作霸王、沙漠人；自己时尔着艳服，束细腰，婆娑起舞；时尔头插雉尾，弹奏琵琶，喧笑一室。因她时常戏耍丈夫，受到公婆责备，童心未泯的她只俯首微笑，倚几弄带。　

小翠对爱情坚贞不渝。当元丰受到杖责号啕大哭时，从不知什么叫害怕的她竟向婆婆屈膝求情，然后 “笑拉公子入室，代扑衣上尘，拭眼泪，摩挲杖痕，饵以枣栗”。丈夫病好一年后，王侍御因事丢了官，正想用一个价值千金的花瓶去贿赂上级，谁知却被小翠失手打碎。公婆“交口呵骂”，小翠气而出走。两年后她邂逅元丰，见元丰形容憔悴，说：“二年不见，瘦骨一把矣”，爱怜之情溢于言表。小翠没回婆家，和元丰在外园生活了一段时间，模样渐渐地变了。元丰非常奇怪。小翠知道人和狐不能长居，就劝元丰另娶，元丰同意了。小翠就替新人做好了衣裳、鞋子，并送到女家，自己却默默地走了。等新娘过门后，元丰发现新娘和小翠一模一样。原来，小翠先将自己变成于家姑娘的模样，为的是让元丰见到于家女儿就象见到她，以解元丰对她的思念之情。显示出小翠对元丰爱情的至深至笃、柔情绵绵。　 　　　

小翠机智聪明，淳朴善良，得饶人处且饶人。面对公婆呵斥、辱骂，她依然以德报怨，千方百计帮助王家避开灾难。官员王给谏想诬告王侍御，小翠就穿上官服,撕丝绸当胡子,打扮成当朝宰相的模样,又把侍女打扮一番,骑马光临王侍御家，特意给王给谏看，让他知难而退，收起诬告的恶念。一次，王给谏看到元丰扮成皇帝模样，便告王侍御谋反。皇上亲自查验，不过是疯儿傻媳的玩闹而已，反治了王给谏的罪。作为狐精，要取一个人的小命易如反掌，但她只让王给谏充了军，表现出小翠淳朴善良的人性美。

天真无邪、纯洁善良的小翠，真真一个可爱异常的小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