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动中主动的人生

——读书进行时：《青铜骑士》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

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

——北岛《回答》

（一）

江南进入了梅雨季节，空气中饱含着水分子，虽然气温适中，但总有种闷闷的感觉。雨好像天天在下，却并不爽气，好像扩散在空气中，无力凝聚，下不透似的。心情亦如此，心早已决，可总未明了，在等待的煎熬中，最是难以平静。除了下班后的读书，总难集中精力，仿佛风雨中的小舟，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随风而去。

每过一段时期，人总是这样的，看着匆匆而过的人流，有时却有点羡慕，虽然明知那不是自己的生活。可他清楚地知道，人总要向前看的，哪怕洪流来袭，带走了一切，在风雨中，也要昂起头来，不要让浑浊的污水脏了自己。就像普希金在《青铜骑士》中说的：“……无际的远方坚定肃静，是骑着青铜巨马的人像……”，是的，在远方，是骑着青铜巨马的人像。

 

（二）

他时常与梦中的自己对话。

梦他：你到底需要什么？

真他：我需要一个温暖而有爱的家园，在那里没有欺骗，没有算计。

梦他：那你知道这样的家存在吗？

真他：不知道，但我相信是存在的。

梦他：你如何证明它的存在？

真他：我无法证明，但那是我的希望，那是我的追求。

梦他：你的希望过于飘渺、追求过于虚妄。

真他：不，它不飘渺、它不虚妄。它是人的基本需求。

梦他：说不过你。不过，即使那个家园存在，也不会轻易的到来，它需要你付出巨大的代价。你也许会一无所有，还会招来许多的流言蜚语，甚至他们会将你关进疯人院。

真他：我害怕过，真的害怕过。

梦他：那你还会坚持吗？

真他：思绪良久，是的。一无所有可以再来，人在世间，谁又能躲得过流言蜚语呢？疯人院？呵呵，疯人院。别人的看法！

梦他：你……。你会伤害许多人。

真他：我很抱歉。可我是为了更好地爱护。自我压抑，病态生存，我没有办法给予更好的爱。

梦他：你是错的，人人都是这样。

真他：我需要实践来证明对或错。

梦他：不可理喻。你会头破血流。我希望看到你那一天。

真他：不可理喻？不可理喻？那就这样吧。

自己的对话经常无法继续，不是断在这里，就是断在那里。混沌中，迷糊地睡去。做梦，做梦：

“而当他穿过广场逃奔

在空旷的广场上他却听见

仿佛背后霹雳一声雷鸣

仿佛有匹快马向他追赶

石路上响着清脆的蹄声

在他身后在苍白的月色下

看青铜骑士骑着快马

一面以手挥向高空

一面赶他这可怜的疯人

这一夜无论跑到什么地方

他总听见骑马的铜像

追赶他响着清脆的蹄声”

 

（三）

他不想思考，他害怕头疼。可日子总要过去，于是，打开了宝琳娜•西斯蒙的《青铜骑士》。700多页的小说，在这空气中含雨的日子，静静地打发着多个夜晚。

 

（四）

那是个发生在二战大背景下列宁格勒的爱情故事。

将赤子用来描述17岁的塔季亚娜再合适不过。少不更事，没有恐惧，1941年6月22日，德国开始进攻苏联。她由于无法挤进排队购物的狂潮，悠闲地在站台吃着冰激凌。阳光洒在她金色的头发上，一个大兵走了过来。

22岁的苏军军官亚历山大出现在了她的生命之中。

可他心中藏着天大的秘密。父母是美国人，信仰和向往无产阶级革命而离开自己的国家，抛弃所有的一切，带着年仅12岁的亚历山大来到了苏联。可父亲的理想并未实现，反而被作为国外渗透力量而被人民内部委员会秘密枪决。他隐姓埋名，历尽千辛万苦躲过了一劫。他梦想着逃回美国，可是，可是。正是这许多的可是，才开始了故事。

人前，他们互相牵着别人的手秘密恋爱。

人后，他们在兵临城下的夕阳中散步，交往。

饥饿、家人、恐惧、无助中的挣扎，被围困的列宁格勒无疑是个死亡之城。

大背景下，人性是最可以得到完全体现的。

自私、贪婪发挥到极致，可同样，也最能看到高尚者的品质。

他们坚贞不渝，彼此作为对方的信念坚强地活着。

当然，同样有着作者描绘的世外桃源。在那里，可以幸福地生活，包括矛盾中的他们。

幸福总是短暂的，但也让不屈的人们看到了希望。

他们努力地计划着一切，仰望着美好的明天。

德米特里的告发抹去了一切的阳光。

在黑暗中，亚历山大在她身后默默低语：“塔季亚娜！你不必害怕黑夜的惊骇；……或是白日飞的箭……你不必怕黑夜行的瘟疫；或是午间灭人的毒病。虽有千人扑倒在你旁边，万人扑倒在你右边；这灾却不得临近你。”

亚历山大消失了。

塔季亚娜绝望地离开了苏联。

故事远没有结束。

……

 

（五）

任何故事都不仅仅是故事，任何爱情都不单单是爱情。

都是人生。

人生是被动的，从出生到死亡，昨天、今天、还有明天。

你出生在社么状态？你出生在什么时代？你总要汇入什么样的环境？不是你所能选择的，你也无法决定。

被动中需要的是个人的主动。

任何人都无法帮你完成你自己的人生。

正是在这被动之中有限的主动，才构成了你自己唯一的人生。

 

2012年6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