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花园，四号楼二单元。我拎了刚刚买的菜准备上楼。忽然瞥见我熟悉的帕萨特正停在门口。我隔着车窗往车内看，车膜的颜色很深，看不出里面有没有人。我轻轻敲了车窗，没有半点反应。疑惑地转身，却正看到小王从单元大堂里出来。
“你怎么回来了？”我满是惊异。
“我回来看看。”他答的冷漠，没有看我的眼睛。然后甩手就要离开。
“你去哪？你别走。”我死死地拉住他，任由他挣扎。
他终于还是挣脱了，向车的方向走去。我赶紧跑到车门旁，挡住他的去路。“你不能走。”我看着他，他却不肯看我。
小王脸色忽然变得阴冷、难看、衰老、溃烂。吓得我松了手。他就在我的眼前倒下去，变成一具僵尸。帕萨特不知什么时候变成救护车，拉着小王急驰而去。
寂寞午夜，惊醒在我的豪华按摩床上，睡意全无。小王大概是来看我了。
我的豪华办公室没有客人。于是我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暂时安置在这里。我已经习惯在午夜开着小浴池，在惊出一身冷汗之后入浴，温暖我的所有。
常朋已经搬进九龙花园的套房内，过上了他想过的生活。工作环境再封闭，都挡不住各式的流言传入我的耳朵，公司里看来是没有秘密可言的。如果小王仍去那里找我，不知道会不会失望。
半夜里拨通了Tony姐的电话，我说我想让她帮我在外面找一个便宜点的公寓住。Tony姐没有多问，说尽快给我安排。潜意识里觉得她帮得上我，尽管我打电话的时间不是很合适。
我的办公室终于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江民。他一进来就给了我一个满怀的拥抱。我呆若木鸡，任由抱着我的他轻微蠕动。他用力抓我手臂的时候，我感觉到他戴着戒指。
“你跑哪去了？CALL你怎么不回？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你怎么瘦了？想我吗？”他的问题永远让人分不清是在提问还是在感慨。
我帮江民放好了水，又帮他脱了衣服，扶他坐好，给他洗澡。有时候我怀疑是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孩子气的一面。喜欢让别人洗澡，搓背，按摩，挠痒痒，甚至是做耳烛。
他拉我下水，我没有反抗，毕竟这是我的工作。他轻轻的抚摩我的身体，我轻轻推开。他继续进攻，我索性任由他。没有心的身体，很难有正常的反应。江民稍有失望，换了一种眼神看我。
“是因为我结婚了吗？”那眼神很象个孩子。
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给他擦背。对于敏感的人，让他知道得越少越好。
江民的情绪多少还是受了影响，不过这到是听话多了。让摆什么姿势就摆什么姿势。帮他洗了澡，擦干身体，又把他扶到按摩床上，把暖气开得很足。
按摩真是个体力活，尤其是在温暖的环境里。我常常要担心自己的汗水滴到客人身上，这是极其不礼貌的。
江民一直闭着眼睛。我知道他在生闷气。他一定以为我是因为他结婚了所以不肯理他，我也懒得跟他解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样清静一下也好。
“我虽然结婚了，可是对你的感觉没变过。”他忽然冒出这么句话来，到吓了我一跳。
“你结婚是你自己的事。我还不至于因为这个就怎么样。”我解释得有点累。
“你就是因为这个。不然为什么这次见到我一点都不热情。你要么就是不在乎我，要么就是对我不好了。”看着他在那喋喋不休，我真恨不得找几个特别疼的穴位按死他算了。
“哎呀，疼。你是故意的。”可能是想得咬牙切齿，手上不知不觉用了劲道。“你就是对我不好，你承不承认吧？”我无奈地看着他，手也停了下来。“你得亲我一下做补偿。”可惜他不是余雷，唉。不理他他非继续耍赖不可，我上辈子造得什么孽啊。
我亲亲地吻了他的嘴唇，他却借机把湿润的舌头探进我的齿间，跟我的纠斗在一起，若即若离。这回我相信人类终究是有生理天性的。看我有了反应，他一把抓住就要往嘴里送。我赶忙挣脱。
“江民，我这几天心情不好。你过几天再来吧。”看我脸色不好，江民又露出了乖巧的模样，让我继续给他做完按摩。
在百般承诺之后，我才摆脱了这个缠人的恶魔。不久，我接到了Tony姐的电话，她说已经帮我找好了一处小公寓，让我定个时间她来接我。我想了想，时间定在晚上10点，地点定在小街桥出入境处门口。
10点整，出入境处的大门早已关闭。我和我的皮箱立在铁门门口。一辆敞蓬跑车停在我面前，大的前窗后面，是戴了墨镜的我的Tony姐。
车很漂亮，车的最前方的标志是一个大大的T，象是为Tony姐专门订做的一样，品牌却不认识。
Tony姐跑过来拍了我一下，“又帅了。”她比几个月前又多了些风尘气。可风尘气再多又能怎样呢？他是我的Tony姐。
跑车没什么储物空间，好在我也只有一个箱子，放在后坐上就行了。坐在副驾驶的位置，Tony姐不停地问我最近怎么样，过得好不好。我只能一直点头微笑，微笑点头。
我们沿着二环到东直门桥，再一路向东到三环，再经京顺路到将台路。一路上车不多，我们的敞蓬在路面上显得格外显眼，我能感觉到有无数的目光从周围的铁房子里射出来，化成支支微型利箭，撞击到敞蓬外面隐形的气罩上，纷纷掉落。
路过丽都饭店的时候，Tony姐问我最近有没有见过Cathy，我说没有。她说听说Cathy好象生病了，回美国了。我却悄悄感慨，在这里遇到的小羽，不知道人间蒸发去了哪里。如果他没有消失，我还会这样想念小王吗？或者，小王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我们在酒仙桥路左转，然后在接下来的过了万客隆的路口再右转。Tony姐提醒我快到了，万客隆的一楼有肯德基，没事我可以在那吃饭。
沿着这条小路没走多远，我们停在一处四层小楼前面。我拿了箱子，抬头看到门口的四个字：万芳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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