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铎祝（潞王）寿碑解读

霍德柱

    王铎（1592—1652），明末清初大臣、书画家。字觉斯，号十樵，号嵩樵，孟津人。天启二年（1622）中进士，入翰林院庶吉士，累擢礼部尚书。身逢乱世，仕途坎坷。入清后被授予礼部尚书、官弘文院学士，加太子少保。明·孔贞运《明资政大夫兵部尚书节寰袁公墓志铭》为王铎书写，碑中王铎自列官职：“赐进士、通议大夫、协理詹事府詹事兼翰林院侍读学士、纂修先朝实录记注起居、管理六曹章奏较内书、文华殿展书诰敕撰文、前右春坊右谕德左庶子掌南京翰林院事、经筵讲官、通家乡眷生王铎。”从中可见王铎一生之荣耀。

    明崇祯十三年（1640）九月，49岁的王铎受命南京礼部尚书。十月，以家人先行，取路暂返孟津，王铎率家丁25骑随后，行至卫辉张吴（武）店，家人一行陷农民义军围中。农民义军两千余，王铎以25骑驰突往救，竞得救出家人并冲出重围，有《纪行诗稿》纪其事。

    时逢乱世，王铎之父病故，王铎始为父服丧。遂携家人于怀州东湖岸边筑草堂栖之，名曰：“涵晖阁”。

    明崇祯十五年（1642），王铎51岁。此时，天下大乱，李自成挥军破洛阳、围开封。该年春天，王铎尚在怀州。五月，曾渡河暂返孟津，安葬父母于祖茔。以农民义军进据孟津，忍痛离父母墓旁。与家人亲眷等近百口人，乘舟而东，复走新乡、滑县、封丘、夏镇等地。这两首祝寿诗就写于此时。

    此后，王铎辗转南下。经历了南明内乱乃至于灭亡、降清等过程。虽仍据高位，但已届暮年，心力衰竭。顺治九年（1652）三月十八日，王铎卒于乡，享年61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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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锡圭镇河朔②，王业绍③谋令。

    数传亢璚牒④，虔礼厚光命⑤。

    闻能敦棣仪⑥，允焉缉⑦安敬。

    明典韡⑧帝裔，休禧畣保定。

    盘石绵埏垓⑩，亿万笃鸿庆。

    寿礽12天表现，谟徽13永昌重。

    壬午六月恭祝潞国主贤殿下遐龄14，孟津王铎撰并拜书。

    【注释】

    ①该碑位于卫辉博物馆。大碑，字迹尚清晰。本诗写于崇祯十五年（1642），为潞王朱常淓祝寿而作，用语浮华，极尽颂扬。内容无有新奇之处，其价值主要在书法技艺上。王铎书法独具特色，世称“神笔王铎”。其用笔出规入矩，张弛有度，却充满流转自如，力道千钧之力。擅长行草，笔法大气，劲健洒脱，淋漓痛快。本诗为王铎后期之作，代表着王铎书法的最高境界，弥足珍贵。

    ②锡圭：锡，通“赐”。给予；赐给。圭，通“珪”。古代诸侯朝聘时所执的玉制礼器。帝王封爵授土时，赐珪以为信物。后“锡圭”泛指授以高官重爵。南朝·梁·沈约《刘领军封侯诏》：“宜锡圭裂壤，允副佥属，可封开国县侯，食邑二千户。”  河朔：古代泛指黄河以北的地区。《书·泰誓中》：“惟戊午，王次于河朔。”孔传：“戊午渡河而誓，既誓而止於河之北。”

    ③绍：紧密连续，继承。《书·盘庚》：“绍复先王之大业。”

    ④按，本句写自己得到了潞王多次的隆重邀请。亢：副词，极,达到最高的境界。 璚：通“琼”。

    ⑤按，本句写自己十分看重潞王的邀请，带着虔诚之心为潞王祝寿。  厚：看重，推崇。

    ⑥敦：诚朴宽厚。  棣仪：语出《诗·邶风·柏舟》：“威仪棣棣。”棣棣，文雅安闲的样子。仪，仪则。这里指举手投足文雅安闲、不怒自威。

    ⑦允：公平诚信。  缉：和睦。《陈书·虞荔传》：“还贤与能,群臣缉睦。”

    ⑧韡（wěi）：光明盛大的样子。韡韡，光明美丽的样子，如“常棣之华，鄂不韡韡。”

    ⑨休禧：吉祥，幸福。  畣（dá）：古同“答”。

    ⑩埏垓（gāiyán）：天地的边际。指极远的地区。汉司马相如《封禅文》：“上畅九垓，下溯八埏。”按，“垓”通“陔”，重、层；九垓，即九重天，天之极高处。埏，边际；八埏，指边际远之地。

    11鸿庆：大庆，洪福。指王业。《晋书·乞伏乾归载记》：“将鼓淳风於东夏，建八百之鸿庆。”这里喻指年寿。

    12礽（réng）：福，福气。《玉篇》：“礽,福也。”

    13谟（mó）：计谋，策略。  徽：美好的。

    14壬午：明崇祯十五年（1642），壬午年。  潞国主：即俗称“小潞王”的朱常淓。朱常淓是明神宗之侄，明潞简王朱翊镠第一子，于1607年出生于卫辉。万历四十六年（1618）袭封潞王。王铎为其祝寿是在崇祯十五年（1642），两年之后，闯王军队挥师东进，朱常淓弃城南逃至杭州。明亡后，朱常淓降清，于1646年被杀于北京。  遐龄：老年人高寿的敬语。高龄。《醒世恒言》：“君当致身高位,安享遐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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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价藩①巩斯地，宸②绣作民教。

    遐迩钦王度，树声绳古道③。

    海屋筹无沫④，仁德彰纪要⑤。

    拯饥缮城守，施厝炳灵耀⑥。

    式敬⑦垂旷泽，百岁翕攸好⑧。

    恪哉厚⑨永图，世世贻洪灏⑩。

    壬午六月11，王铎俚言12敬祝潞国主贤殿下寿。

    【注释】

    该碑位于卫辉博物馆。大碑，据拓本新刻。与前文写于同时，同为王铎后期书法之巅峰之作。

    ①价藩：谓大德之人是国家安全的屏藩。语出《诗·大雅·板》：“价人维藩，大师维垣，大宗维翰。”郑玄笺：“王当用公卿诸侯及宗室之贵者为屏藩垣翰，为辅弼，无疏远之。”价人，古代有多种解释。一说，善人；一说，甲士；一说，大德之人（价，大）。屏藩，比喻卫国的重臣。

    ②宸：北极星所在，后借指帝王所居，又引申为王位、帝王的代称。

    ③按，本句写潞王声名显赫，人们赞美他能行古道。绳：称赞。《左传·庄公十四年》：“绳息妫以语楚子。”也可把“绳”解释为继承，指潞王继承古代圣人之道。

    ④按，本句运用“海屋添筹”的典故。苏轼《东坡志林》卷二：“海水变桑田时，吾辄下一筹，迩来吾筹已满十间屋。”海屋，寓言中堆存记录沧桑变化筹码的房间；筹，筹码；沫，同“末”，终止。旧时用于祝人长寿。

    ⑤按，本句意谓人们用文字记录、彰显潞王的仁德。

    ⑥施厝：与上句“拯饥”相呼应，指使亡者得以安厝。也可以通“施措”，即施行的各种措施。  灵耀：亦作“灵燿”、“灵曜”。天或日月。

    ⑦式敬：称赞潞王是让人尊敬的楷模。式，榜样、楷模。萧统《文选序》：“孝敬之准式。”

    ⑧翕：顺，顺从。如：翕习（顺心；惬意）。  攸好：爱好，喜好。攸，所。

    ⑨恪哉厚：恭敬谨慎而且忠厚。（《新泰县志·人物》）：““清德恪厚，天下推为长者。”

    ⑩洪灏：指吉祥幸福声势浩大、源源不断。洪，大水。灏，水势无边际。通“浩”。

    11壬午：明崇祯十五年（1642），壬午年。 

    12俚言：谓不高雅的文辞，常用于自谦。韩愈《山南郑相公樊员外酬答为诗依赋十四韵以献》：“缀此岂为训，俚言绍庄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