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积三原创作品网:《烂漫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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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积三山水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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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朵朵象牙白的花瓣上,顶着黄莹莹的花冠,在鲜翠的绿叶丛中,是那般的亭亭玉立,神秀粲然;散发出的阵阵幽香,让人感应着她灵动的气息。
转眼,朝窗外望去,漫天的雪花正在飘飞着……
此时此刻,怎能不为这凌波仙子带来的春音而喜悦?
这几株水仙,是不久前,从玉龙雪山下的丽江古镇带回的球茎。由温暖的南方,到冰天雪地的北国,尽管是乘飞机,我还是担心会把它冻坏。岂料,其生命力是如此的顽强。到了家里,将那根头洗净,挑出绿芽,置于陶盎之中,没有几天,便挺出了宽厚的叶片,接着,射出枝枝花箭……
记得有一年,我特意从漳州带回几株水仙球茎,如同宝贝似地小心侍弄,倍加呵护,谁料到,它的叶子疯长不停,抽出的花箭,却裂不开花苞,慢慢地枯萎了。尽管那葳蕤的绿叶,一样给隆冬时节带来了春的勃勃生机,可没看到那典雅的花朵,没嗅到那浓郁的芳芬,总让人心里遗憾不已。后来知道,水仙喜凉,由于屋子里太热,便使它只顾窜叶,不能开花了。这让人想到一个理儿,呵护是有度的,乱呵护,就会事与愿违。有了这样的教训,此后,我供养的水仙再也不是有叶无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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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冷的冬季,我心仪的,还有菊花。
父亲在世时,每年冬天,家里都要养菊。他是养菊的高手,侍弄的菊花,与众不同。他不是让那枝干肆意滋长,花儿随意开放,而是巧有设计。在一根粗壮的主干上,养出三条斜枝,又让每一枝上生发三叉,这就是他的一干三枝九叉的菊花。为了让每一叉上,只开一朵硕大的花,他会小心翼翼,极为精细地剔除多余的花苞,留下一个壮实的骨朵。如此这般,每棵菊,正好开出九朵花来。时令数九,花开九朵,也许这是父亲心中的诗意。
他笑说:“这菊呀,到了数九天开花,花瓣才能更厚实,味道才能闻着香。”
不知道他使的是什么招法,能控制花期,让花进了“九”,才次第开放。那黄色,紫色,白色,橙色,还有绿色的花朵,摆在一起,缤纷灿烂,奇香满屋,给贫寒的家境,带来喜兴。
菊花,不仅养眼,还能使人愉悦,这是留在我童年里的记忆。就是从那时起,我渐渐地喜欢上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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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侍弄月季,也有一套绝技。花,不仅这茬落了,那茬开;而且朵大花香。特别是,他利用嫁接的方法,能让一棵月季开出两种颜色的花朵,颇为神奇。他植月季,喜欢艳粉、杏黄、藕白三种颜色,香气各异。仔细瞧去,那艳粉的花瓣上,像有一层绒嘟嘟的毛,散发着沁人心脾的馨香;杏黄的花瓣间,花蕊十分抢眼,吐出的阵阵芳芬,带着一股熟透的杏子的醇香;藕白的花冠,端庄可人,花瓣一裂开,便打着卷儿,吐着甜丝丝的气息,嗅到它,叫人心里麻酥酥的,很是受用。
我曾蹲在花前,傻傻地观瞧着那花,从花朵,到花骨朵,到花枝、花叶、花的筋脉,瞧得入了迷,竟鬼使神差般地拿笔描画它们,开始用铅笔,继之用钢笔,随后用毛笔……半辈子,对丹青的喜爱,就始于对月季花的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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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开总有花落时,父亲和母亲总是把那落在地上的月季花瓣捡拾起来,积攒着,送给来讨要的邻居姐姐和嫂子们。母亲说,这花瓣,是能治妇科病的。
除了送人,母亲还会用余下的新鲜花瓣,揉碎后,拌上些糖,放进小坛子,淹成花酱。这酱,有股花香,甜美的味道入嘴难忘。
父母一年四季都种花,所以我家的院子里花香不断。
春天,最早绽开花瓣的是又香又艳的红芍药和紫芍药,接着,是枝头缀着一串串粉色小荷包的荷苞花。到了夏天,蝴蝶兰、龙头花、大烟花、胭粉豆儿、“不等高”、三劈莲、芨芨草……缤纷如霞,灿烂满眼。秋天里,鸡冠花、熟薏花、扫帚梅和西粉莲……开得更是热闹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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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那缀满红花的芨芨草。花还没落,就结了籽儿。那籽儿,像个微型的橄榄,用手轻轻一捏,便会裂开几瓣儿。每一瓣儿,会弓成一个环,女孩子将它夹在耳唇上,颇像大人佩戴的绿耳环。将芨芨草花捣碎,用矾和了,还可以染红指甲,是爱臭美的女孩子们最喜欢的玩意儿。
父亲告诉我,芨芨草有个大用场。在香瓜地里,种上它,那瓜秧上就不会生害虫。可我当时没有追问各中的缘由,至今,后悔莫及。
其实,花中,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不等高”的花,开得并不娇艳,亦无特殊的香气,可它能招引来一种很大的蝴蝶。那蝴蝶美丽极了,翅膀上长着黑黄相间的花纹,尾巴飘飘的,其上,还有两个颇似孔雀翎上的那种圆状花斑。后来知道那是一种凤蝶。
更奇妙的是,“不等高”还能吸引来“咕噜锅”。这“咕噜锅”,像蜂,又似鸟儿。它蚕豆般大小,长着翅膀,有一副很长的嘴。它飞来之前,远远地,天上便会传来一种低低的、神秘而奇特的“嗡嗡”声。它能悬停在花朵旁,伸出那长长的尖嘴吸允花粉。边吸,边发出一种“咕噜咕噜”的响。它的本事真神,悬停的时间好长好长,不吸够花粉不肯飞去。
直到现在,我也无法知晓它的名字。但我疑惑,它会不会是蜂鸟的一种呢?它为什么毫不理会其他的花,只对“不等高”情有独钟呢?这“不等高”的奥秘究竟在哪里?花的世界,奥妙无穷,真个是:“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
父母的花,给了我寻秘的目光。带着它,走过童年和少年,走进大千红尘。在不断的惊喜中,我发现了一个又一个的花间奇妙。
在湖北襄阳的古刹中,我看到了一池千瓣莲、一棵年逾百年的月月桂。普通的莲花,其花瓣清晰可数,可这千瓣莲,却难以数得清;一般的桂花,每年只有一次花期,可月月桂,四季飘香。这莲花,堪称莲之魁,这桂树,当属桂之杰。它们虽为草木,却拒绝平庸,追求着与众不同的生命风采,怎能不让人扼腕而叹?
那年乘船去长江三峡,我远远地望见江边浅滩的一块巨石上,有一簇耀眼的猩红。船到近前,令人好不惊奇,那竟是一丛盛开的玫瑰。许是因为生长的环境太恶劣,那花朵很小很小,但朵朵怒放。当我的目光顺着石上的花朵,朝下望去,它裸露的根系,贴着那石壁足足有丈许,直探到江水之中。小小的花朵,却有如此的坚韧和顽强,怎能不让人陡起敬佩之心?它昭示了一种多么难得的意志和品格!
我案头的大花瓶里,曾供插着一束干支梅。密密匝匝的枝条,一脉酥黄,星星点点的花朵,好似一片白雪。不明其详的客人,都以为这是高超的艺人制造的假花。其实,它是有生命的,它采撷于内蒙草原。
当皑皑的白雪盖满草场,朔风漫天呼啸的时候,干支梅却在哪儿挺立着,鸣唱着,跃动着满枝的银花。那细碎的花朵,无意在草原的春红夏黄秋紫中,一争妩媚和颜色,却在万花隐去,草木萧杀之后,敢于独对冰天雪地,百丈狂飙。
人说,这花,是成吉思汗当年征战沙场时,撒下的种籽。他为了不让冬天的草原失去花的点缀,便植下了这永不干枯的草原梅。
它的神圣使命,便是对春天的守望。
雪天,当我随车驰过草原,每每看到那一丛丛的干支梅,仿佛看到江南的香雪海,听到春天的呼唤;依稀望见成吉思汗的金戈铁马在草原上驰骋,势如长虹,气吞万里山河……
因了一个特殊的机缘,我曾走进福建鼓山寺庙的“三来堂”,这是住持所居的宝地。在这几乎无人知晓的神秘院落中,竟长着四株岁越百年的铁树,那硕壮的树干,峥嵘如铁,铮铮的巨大铁叶,颇像雄鹰展开的翅膀。那铁叶托浮着的,是一朵雄大的铁花,端庄如莲,灿若牡丹,闪动着神奇的光泽。自古以来,铁树开花,难能一见,而这里的四株铁树,同时花开,堪称奇迹。
当我迷醉在这铁花之前,心庭里感受着一场非凡的震撼。
这铁树,深藏古寺几人知?也许这是一生的宿命。可它们在寂寞中,爆发出青春的乐章;在默默无闻里,让生命之花开得如此轰轰烈烈。
别说草木无心花无情,它们是自然造化的无言精灵。
有时,它们会是我们人的一面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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谨向大雨、陈明谋、“爱旅行的向日葵”和 kuery 先生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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