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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子,你好!家乡的麦子黄了,今年要比往年晚十多天,我家也有一亩麦子,呵呵,你会割麦子吗?”这是我的第二故乡陇南的朋友发过来的问候。
霎时间,麦子便金灿灿地在眼前摇曳起来,麦香便穿越了时空聚拢过来……
对我的第一故乡潍坊的麦子,记忆都集中在打麦场上。收割回来的麦子摊放在场院里,母亲和许多女人一起坐在大片的麦子里,一边用木梆子敲打着麦穗一边聊着天,我们一帮小孩子在周围玩耍,玩腻了,闹仗了,就去粘自己的母亲,母亲一边安慰一边随手挑几穗青黄的麦子,搓了,吹净,放到孩子衣兜或捧起的小手里:“这里有麦芒扎人,快去阴凉地玩儿吧,不生气了,他回家准挨揍。”惹事孩子的母亲积极应和:“不给他饭吃!”再举举手里的木梆子:“用这个木梆子狠狠揍他!”孩子的委屈瞬间就散了,一会儿又玩得如胶似漆了。
如今机械化了,包产到户了,怕是再也没有那样的场景了。
我的母亲是极平和的,从不打骂我们,有一次不知为什么受了母亲的责备,我竟然在该睡觉的时候跑了,跑到打麦场上,那里亮着电灯,几个大人吆喝着拉着石磙的牲口碾压麦子,春秋农忙,俗话说“三麦不如一秋长,三秋不如一麦忙”,麦收时节大人们常常要干通宵。没有小伙伴儿,很无聊,又不愿意或不好意思回家,便躺在麦秸垛上,这是白天里跟伙伴们玩的最多的地方,软软的,香香的,天空的星星很多,都在看我,一眨一眨的,像有好多悄悄话要说……渐渐的,渐渐的,星星都闭上眼睛了,灯光也模糊了,吆喝声也远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怎么还是躺在自家炕上?惴惴了许久,见母亲似乎并没有在意,我才放心了,曾经以为忘了,长大后却常想起来,便问母亲,她竟深深地记着:“你在麦秸垛上睡着了,那一通找啊!你小时候气性多大呀,大黑天的敢往外跑,多吓人!”
于是,我至今惭愧着,但不再惩罚自己,因为母亲会心疼的。想想自己做了母亲以后,常自以为高明地用是非对错责备孩子,唯独把包容抛到一边儿,真蠢。
陇南的麦子漫山遍野,像画儿似的,但印象里最深的竟不是麦子,而是与麦子有关的瓢子和毛毛虫。
我没有割过麦子,只捡过麦穗,麦收时节,子弟学校都组织学生到北山农场学工学农,高年级割麦子,低年级捡麦穗。要走好远好远的路,翻好几座山,背着水和午饭,早去晚回,仿佛春游,兴高采烈的。干活儿可以偷懒,走路却偷不了懒,所以我没记住捡麦穗的累,却记住了路途的远,印象最深的是麦田里的毛毛虫,我害怕毛毛虫,捡麦穗时很小心,有人不怕,尤其男生,敢拿在手里玩儿,用它吓唬女生,时不时听到女生的惊叫声和男生的笑声。我不愿意让他们知道自己害怕毛毛虫,每每见了尽管吓得汗毛倒立,也一声不吭,悄悄走开,听说色彩斑斓的蝴蝶生出的毛毛虫也是色彩斑斓的,我信,那些黄黑相间的毛毛虫个大,醒目,最恐怖了,后来见到色彩斑斓的蝴蝶便联想到令人毛骨耸然的毛毛虫,连蝴蝶也不喜欢了。
瓢子,是陇南特有的一种野草莓,白白的,小小的,其貌不扬,却是珍馐,不知当地老乡为什么叫它“瓢子”或者“瓢儿”。麦子泛黄时,瓢子也上市了,老乡们早上从山上采了,马上送到集市上卖,买来就吃,放到傍晚就不新鲜了,过夜肯定坏了,酸甜香,味道极浓,是至今为止我品尝过的最美的味道了,离开陇南二十多年了,还满满的占着我的味觉,以至于现今的“牛奶草莓”“油渣草莓”在我的嘴里都索然了。
后来也回过陇南,不逢麦收,跟朋友说起它来,临别,朋友变戏法儿似的拿出几瓶瓢子罐头,说是当地企业做的,因为野生量少,不成规模。居然做成了罐头,可见喜欢它,并想留住那味道的人不在少数。回到西安便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吃,却与记忆中新鲜瓢子的味道差了太远。
我总认为自己不是个贪吃的人,居然这么怀念瓢子的味道,想必是被那极品的味道充填过了,其他的味道便进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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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度了一下“陇南野草莓瓢子”,竟然有图片,好亲切,下载了两张,还有不少帖子,很有意思:有人要收购瓢子,问哪里有。看了回帖才知道,不只我熟悉的成县有,整个陇南山区都有。还有人抗议:少来,都收走了我们吃什么?
我想:收购了又有什么用呢?冷藏?加防腐剂?做罐头?
那味道定然是上苍专门赐予陇南的,转瞬即逝,存不住,拿不走,需要亲自到陇南来品尝的。
如果这世上真有仙果,瓢子该位列其中吧。
只这瓢子的味道便让我此生都恋着陇南了。
陇南,久违了,我会在麦子泛黄的时候回来看你,品你。 http://s3/middle/44fffde4ha682537e9682&6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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