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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6年杨德昌 |
分类: 咖啡时光 |
1996年的《麻将》可以看作是《一一》的雏形,也可以看作是《牯岭街少年杀人事件》的延续,关于成长,关于台湾不同时期人们的主要思想状态与思维方式,杨德昌导演始终保持着一种冷静的关注,并总能精准地捕捉到,再用电影语言展现出来,每每让我惊叹,又每每让我感动。
如果说《一一》是一首散文诗,《牯岭街少年》是一部自传体小说,《麻将》可看作是一出绝妙的荒诞剧。它的戏剧成分比较明显,不论是故事的编排还是情景的设置,都有些夸张,却也都合乎情理,越看到后头,碰碰和的意味也越浓。这也正切中了现代都市发展狂热期的特征,一切传统价值标准都失去了坐标,生活成为一种流,如同红鱼一直强调的那句话“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另一方面,各种各样的社会群体开始逐渐形成,多样化的另一个后果是所有人都被迫变得复杂起来,你永远不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真实面目,也就不敢相信任何一个陌生人。红鱼的苦恼在于他必须不断地向他人宣告自己的理论来获得自己的信仰,香港(张震饰)的痛苦在于他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聪明,即便善良的伦伦也在马特拉的一阵脾气过后很快失去方向。疏离是一种逐渐学会的自我保护,越是简单的东西变得越不可信,你随时都有被出卖的危险。
在这样的社会环境里,少年的成长很容易走向一种畸形模式,红鱼便是典型代表。如同《牯岭街少年》,对力量的渴望,对女人的渴望,占据了这群少年的整个心灵,在迅速获得的一些小小成功刺激下,他们的目标变得越来越明确,也越来越有底气,控制欲越来越强。红鱼对老妈说的一段话很有意思:
“你跟他睡了20几年还这么不了解他是很丢脸的知道吗?不要让你儿子觉得我爸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反而就是跟你这种女人结婚好不好?你放心,如果他真的有女人,我一定会把她揪出来。”
同样的“教训”红鱼也用到了老爸身上,而且用的,正是老爸以前教导他的方式与口吻。以彼之道,还至彼身,这也许是现代家庭最具讽刺意味的尴尬。传统的力量继承显得太缓慢,也太啰哩吧嗦,当这种迫切得不到缓解时,他们会采取另一种手段:弑父。一旦发现掌握力量的人失去了对力量的热情,他们便迅速取而代之。
然而当老爸和他的最后一个情人上演了一出“失乐园”后,红鱼的价值体系便迅速崩溃了,他所建立的小组织也迅速瓦解。他不过是在打一盘碰碰和,不幸的是,他输了,而且代价高昂。
伦伦的碰碰和能够赢,部分缘于他的善良,部分也可能缘于导演的“一番好意”,当影片最后在伦伦和马特拉的亲吻中结束时,那种温暖其实显得很单薄,很快淹没在茫茫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