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母的兄妹多,到了我们这一代,表兄弟近二十个,回老家时经常听到有关他们的故事。最耐人寻味的,当数在城里打工的三个表弟,他们浪漫、艰辛与无奈的经历,似当今社会进城打工农民的一个缩影。
阿飞是离开家乡农田飞得最早的一个。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他先到无锡做生意,后来又去了常州。我始终不明白,他只有初中文化,又没有本钱,这生意咋做的。听亲戚们说,阿飞把有关人都喂饱了,承包了老家一个大厂所产机器销常州的运输业务。有一次见面,他请我帮他推销两尊花岗岩狮子,就是放在机关大门前示威的那东西,可见他什么生意都在做。出去两年后,他就与老家的结发妻子离婚了,和一个比他小十几岁的浙江姑娘一起生活。他抚养着两任妻子生的孩子,还在老家砌了一幢楼房,足以见得他还是赚得到钱的。他与表兄弟们在一起聚会的时候挺能吹的,口气还不小,只有我这大哥在场时他不好意思太放肆。不过,听说他近年来生意做得很不好,“老牛”没钱“嫩草”也飞了。未知老来咋过,实在令人堪忧。
阿元也是个初中生,标准的农民世家。起初安安稳稳地和爹妈一起刨了几年地,后来见人家都往外跑他心野了,便和本村熟人一起到常州当保洁工,这一去就是二十多年。他人挺老实,大概也赚不到大钱,一直没娶得起老婆。将近四十岁的时候,经家乡亲友撮合,捡了个因生活作风不好离过婚的女人,还比他大七八岁,让我们弟兄们见了很是闹心。这女人不愿意跟他去城里打工,赖在故土继续做那偷鸡摸狗的营生,挂夫妻名义凑合着混了两年,阿元继续当光棍。今年清明参加一长辈葬礼,他后面又跟了一个披麻戴孝的女人,我问他再婚咋不请弟兄们喝酒的,他说这女人在贵州老家有老公,他们是在常州打工熟悉后同居的。我听后吓了一跳,你这大模大样的不怕人家揙你?他嘿嘿一笑:不会,在外面打工这种事情不算稀奇。
阿山很早就到县城里混了,当初在一家大饭店里帮人家烧锅膛。耳濡目染了几年,学了点三脚猫厨艺,然后到小饭店去当掌勺师傅,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厨师工资水平不算低,加之吃饭不要钱,阿山理当有些积蓄,可他还是入不敷出,原因是成年男子生理上有需要。小城里的野鸡对阿山并不陌生,平时没人理睬他,可阿山每月领工资时,便会花枝招展不约而至。快活两个晚上,阿山的工资也就基本全交待了。好在月月发工资,佳人有约,下个月再来。年过五十后,阿山那弊脚的烧菜手艺跟不上趟了,只好蹬着三轮车在大街上拉客。有姿色的野鸡见状从此没了踪影,阿山只好捡了个外地智障女人一起苟合。两年前,阿山投奔在常州的胞弟阿元学做保洁工,手头比以前活络了,不料,某晩数钱兴奋酒高,一觉睡着便没再醒来。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农田,刨土填肚,精打细算,传宗接代,中国农民世世代代就这么过来了。如今提倡农民进城打工,农家后生们心都热了,许多人不顾自身条件,一窝蜂地往城里跑,听任家乡农田长蒿草。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会忽悠的能发点小财,有力气的不愁温饱,天涯处处有芳草,再多的钱也用得掉,得过且过乐在今朝,至于几十年以后是个啥前景,谁也不知道,管它娘滴是哭还是笑!
本文被选用在新浪博客首页(2015.04.22)
选稿老师:行有銮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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