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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吉在某市一主管部门工作了几十年,早年耍笔杆子把本系统吹得蜚声全国,后来抓信访维稳八面周璇堪称“灭火队长”,官当得不大,历练的事情却不少,知其经历者对他评价甚高。退下来后寓居江南,一安徽藉友人把老吉当个活宝,请他到自己所办的公司里当只拿钱不干活的甩手顾问。
官场与商场的游戏规则有所不同。尽管在公司里很受尊重,但老吉还是觉得有些事不习惯不舒心。譬如,那些基层管理单位的小办事员,隔三差五地到企业来吃拿卡要。老吉明白,这些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企业要生存要发展,还真的不能轻意得罪他们,只好背后骂骂咧咧:一群小王八蛋!
某日公司里来了个上身赤博手执钢刀的地痞,声称曾在这里做工落下了残疾,非要老板赔钱不可。公司报警后,来了四个吊而郎当的联防队员,说“当事人否认携带刀具,我们在现场也没发现器械”。老吉环顾了一下四周,板着脸要求搜查那人穿的高帮靴子。刀果然藏在里面,可联防队只是象征性地批评了那人几句,便责令他把刀子收起来回家。这种轻描淡写的处理,显然是当地人在袒护当地人,老吉气得直哼。
朋友的企业是从外地迁到这里来的,管它的“地头蛇”还真不少。市里的职能管理部门,个个在这郊区有前沿机构,这个所那个所的,“正规军”没几个,“伪军”却不少,而且多为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青年在蹦跶,老吉只好配合当老总的朋友耐着性子陪他们玩,但天长日久也有忍不住的时候。
某基层管理所有个分管此片的办事员,见这公司老总好说话,几乎每周都来敲饭吃,且酒量特好。四个月过去了,为他下馆子的钱用掉两万多,老吉沉不住气了。一次在市里搞活动,老吉遇见这个基层所主管局的一位领导,委婉地说了这件事,请他跟下边“吹吹风”。从此,那“好吃精”收敛多了,即便个把月来公司一趟,也总是客客气气地先主动向“吉叔”敬支香烟。若老板留饭,他也得看看老吉是个啥脸色。
那人其实记恨在心。过了些日子,他带了一位管这一片的警长来检查工作。警长好威严,从公司安保组织、消防设施、制度建设等方面逐项找问题,老总只好陪笑脸,说容我们后面补课。在警长准备下笔填写《整改通知单》时,老吉说话了:“先别忙填嘛,我想向警长请教一个问题:对歹徒持刀上门扬言砍人的治安案件,公安机关是否应该收缴管制刀具、做调查笔录并根据《治安处罚法》实施处罚?”
貌不惊人的老家伙,竟然冒出这么几句行话,警长很是吃惊。这不分明是指责派出所上次处理痞子事件执法不规范不到位么?若较真起来,联防队员好推诿,可作为片区警官怎么交代?警长勉强应付了几句,便转出会议室打听此人来历。待转回头续谈时,警长客气地称老吉为“前辈”,这问题那问题闭口不谈了。
不打不相识,朋友还是要交的,老总执意留来客吃饭。席间,老吉从警长的普通话中听出一丝乡音,一聊,果然还真能算是半个老乡。酒过三巡,警长对老吉说;“我对您很敬畏,过去小老乡工作不到之处,还望老领导原谅。”老吉呵呵一笑:“警长言重了,上次是联防队员不懂法,怪不得你。”接着,老吉又半真半假开起了玩笑:“我留意过各路神仙,唯有你小老乡是个正儿巴经的正规军,他们都是借你的光环吓人呢。”
年末的一天下午,老总对老吉说,方才接到电话,警长马上来公司看看,我准备挽留他吃顿饭,顺便把其他几个管理所“片管”办事员也叫过来聚聚。老吉赞同这样安排。快要下班时,老总从办公室门前经过,老吉扬起脸问:“那帮小王八蛋来了吗?”老总闻声止步脸色骤变,绉着眉头无言地朝老吉剜了一眼。眼尖的文员小声地告诉老吉:“警长已经到了,就在老板身后!”
“多大个事啊”,老吉站起身来迎过去跟警长打招呼:“小老乡,好久不见,想死我了。怎么,你一个人来的?你的那帮小爪牙小王八蛋呢?”警长嘿嘿一笑:“他们待会儿过来,你们也太客气了。”一个极其尴尬的场面就被老吉这么举重若轻地化解了,老总哈哈大笑:“哦,原来你们是老乡?我怎么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