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执掌骑士五年,布朗黯然下课。他从不是一个被普遍尊重的教练,但他其实最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职责。只是这一次,詹姆斯自己尚且去向未定,没有人再能拯救布朗的帅位。
迈克·布朗终于像人们期待的那样,失去了他的帅位。最终这一次,勒布朗·詹姆斯也没能救得了他,或者说,根本无法再救他。詹姆斯去向未定,何言再保布朗?
随着“夺标最大热门骑士”在东部半决赛被淘汰,布朗在骑士执教五年的生涯寿终正寝。事实上,布朗已经多挺了一年。一年之前,当他们在东部决赛被魔术击败,布朗的帅位就已岌岌可危。但当时詹姆斯和布朗还站在一条船上,是詹姆斯挺身而出,力挺布朗,说“这是我最信任的教练,我在则他在”,布朗才终于过关。在骑士这座球会里,一切唯詹姆斯马首是瞻,然而事到如今,布朗只能自安天命。
临别之际,回首骑士这五年,你无法把布朗定义为一位失败的教练。他率队打出314胜177败,2007年率队晋级总决赛,2009年更被评为NBA最佳教练。但他的声誉并不高,也未在联盟赢得普遍的尊重,亦是事实。他被称为一个人的教练——当然,詹姆斯一个人的教练。在NBA历史上,你从未见过这样一位教练:他在每场比赛之后所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在媒体面前对詹姆斯极尽各种溢美之词,“不可思议”,“无以伦比”,“神奇”,甚至“有他在,我都觉得我多余”。教练都会夸奖自己的队员,但像布朗这样,以一种匍匐在地的姿态,朝圣般的语气,天天不休,夜夜不停,近乎谄媚的夸奖自己球员的教练,我的确从未见过第二位。
与此同时,布朗也几乎把比赛中的一切决定权都交给了詹姆斯,让詹姆斯来操纵一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在解说中经常调侃“骑士队主教练詹姆斯”的原因。有两个例子,能最直接的说明布朗在比赛中的决定权。一是这个赛季有一场比赛,大Z马上要创下队史出场纪录,但布朗整场比赛都没让大Z出场。詹姆斯赛后公开发难,替大Z鸣不平。布朗开始还嘴硬,结果第二天竟然公开道歉,说“我错了”。第二件事,是我们驻克利夫兰的记者鲍仁君告诉我的。有一场比赛,打到最后关头,布朗叫了暂停,整个暂停期间,他都在战术板上布置改成联防。等蜂鸣器响过,就在所有运动员返回场上之前,詹姆斯突然说:“我觉得还是应该守人盯人。”布朗“刷”的把战术板一侧,接得极快:“那就还是人盯人。”
这就是布朗,这就是为什么那么多人把他称作傀儡的原因。但我不想称呼这样一位教练,我更想说,布朗事实上就是詹姆斯的保姆。没有人想做个傀儡,而布朗明白,这就是他的生存之道。布朗打球时没有声名,后在波波维奇手下担任防守助理教练而得名。骑士用他,是给他一个巨大的机会,纳其于凡品。布朗非常清楚自己的位置,更清楚整个骑士的文化,詹姆斯高坐龙庭,老板、总经理都俯首帖耳,何况区区一个缺少威望的教练?布朗深深的知道,詹姆斯和自己的主仆关系。他也许不喜欢这样的关系,但他没有挣扎的权力。只要詹姆斯高兴,他就可保无虞。而让詹姆斯高兴的方式,就是夸奖他,给他一切的自由和权力。
一位年轻的教练遇上了天之骄子,布朗的命运,世上罕见。但20多年前,也曾经发生在道格·科林斯和迈克尔·乔丹身上。如今世事轮回,詹姆斯和当初年轻的乔丹一样,是整个球队的支柱和希望,是他们所处时代的宠儿。然而,“少主”总有长大的时候,总有不再需要保姆或者保姆已经不再适合他的时候。詹姆斯的骑士去年败于魔术,今年败于凯尔特人,都是典型的个人败给了团队。詹姆斯在球会里权力大可遮天,但权力越大,越会被权力反噬。本赛季詹姆斯身边的队友不可谓不强,人员不可谓不整齐。但只要詹姆斯受伤,发挥失常,竟立刻全军慌乱,满盘皆输,无法形成整体战斗力。这就是球队文化长期对体系和心理的影响,只要你到了骑士,无论你有多
大能力,也是配角,也一切要看詹姆斯。这样的环境,也许让詹姆斯舒畅愉快,但正是这样的环境,最终导致了骑士的溃败。
詹姆斯终将明白,布朗给了他无数关怀和庇护,但他现在需要一位导师。这位导师不会像布朗那样,每天甜言蜜语、俯首帖耳,甚至还会夺去他手中的一些权利,但他能教会詹姆斯怎样在一个真正的团队里打球,怎样迈向冠军之路。乔丹也最终知道,公牛炒掉他的“保姆”科林斯,扶正菲尔·杰克逊,是帮助他成为篮球之神最重要的决定;在融入三角进攻、接受“均等进攻机会”的体系之前,他从未赢得冠军。布朗就是当年的科林斯,他已经完成了任务,詹姆斯不可能永远罩着他。
骑士与当初公牛的不同在于,他们炒掉了“保姆”,却未必留得下“少主”。如果去年夏天,骑士管理层能说服詹姆斯同意更换教练,或者更强硬的做决定,今年也许是另一番面貌,詹姆斯也许会反过头来感谢管理层。但世界上没有如果,骑士和克利夫兰整座城市正在面临覆顶之灾。他们炒掉了布朗,自己也有可能被詹姆斯炒掉。
再回望这五年,詹姆斯和布朗主仆一场。布朗看似卑微,但其实他活得很明白;詹姆斯万人朝拜,但他未必成熟,未必知道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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