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语红楼》（精读本）149

               风之子原创

    第三十一回，宝玉喝了酒回来，见凉塌上有人睡着，以为是袭人，不曾想是晴雯。

    晴雯的气还没消呢。这个心高气傲的姑娘，何曾受过这份闲气。当初在贾母房里，晴雯也是掐了尖的，摸样俊俏，能说会道，做得一手好针线，处处得贾母欢心。何曾想到，到了宝玉房里，却差点被撵出去。

    所以：

    只见那人翻身起来说：“何苦来，又招我！”宝玉一看，原来不是袭人，却是晴雯。

    宝玉经黛玉提点，又喝了酒，自然要和晴雯和解：

    宝玉将他一拉，拉在身旁坐下，笑道：“你的性子越发惯娇了。早起就是跌了扇子，我不过说了那两句，你就说上那些话。说我也罢了，袭人好意来劝，你又括上他，你自己想想，该不该？”

     宝玉的话，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就事论事，并不提及晴雯生气的原因。因为宝玉知道，晴雯生气那一层，黛玉已经解了。

      这样的意味，晴雯也是懂的。她的心，一时一刻何尝想过离开怡红院。可还记得宝玉写字，只写了绛云轩三个字就跑了，害得晴雯磨好墨，痴痴等了一天，又亲自爬梯子去贴。这傻傻的痴情，只要宝玉回来替她渥渥手便知足了。晴雯心里，是愿意宝玉亲近的，却又天生一份羞怯，于是嘴上抱怨，分明是心里喜欢：

     晴雯道：“怪热的，拉拉扯扯作什么！叫人来看见象什么！我这身子也不配坐在这里。”

     这样话语，也只晴雯说得出来。

     宝玉抓住晴雯说话的漏洞：

     笑道：“你既知道不配，为什么睡着呢？”

     这本是顽话，却引出晴雯的正经话：

     晴雯没的话，嗤的又笑了，说：“你不来便使得，你来了就不配了。“

     这便是晴雯纵然哭闹，黛玉来了，默默出去的本分。这个表面最犀利的姑娘，内心全无谮越之意。

     这便是晴雯的“次序”。

     晴雯的次序，袭人是第一丫鬟，她是未来的妾，袭人尽到她的职责，她守住她的本分，是袭人乱了她的次序。

     而袭人的次序，丫鬟她是第一，妾她也要是第一，她可以和宝玉“我们”，在晴雯面前如此，黛玉面前也是如此，袭人的次序，端的是一颗争荣夸耀之心。

     此时，究竟何人能够想象晴雯抱怨的美态？

     我曾说过，晴雯有一种凌乱之美。晴雯的美，在睡眼惺忪在生病在生气时别有一种风情，使得酒后有些乱性的宝玉把持不住，要和她洗澡。

      袭人要她的次序，晴雯要的却是宝玉的情意。

      宝玉这么一拉一说一笑，晴雯即便失了她的次序，也满心欢喜。

      她拒绝和宝玉洗澡，却张罗湃在水晶缸里的果子给宝玉吃。晴雯对宝玉的好是真的好，不陷宝玉于危机。晴雯对宝玉的爱是真的爱，她只要宝玉的情意。

        这便是晴雯的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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