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莫忘贫困年代父母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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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莫忘贫困年代父母真爱
原创 阳光心情
记得读中小学时学过的一篇文章至今难忘,记不清是什么名字啦,向妻子打听她说她不记得,我只记得文章的大概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小男孩,看到苦苦养家的父亲除了白天要辛苦地工作之外,每天晚上还要非常辛苦地替别人抄写文章来赚钱,于是这位小男孩便等父亲晚上抄写累了睡了之后,偷偷起来点起油灯继续替父亲抄写文章,时间长了却因为晚上睡不好而耽误了学习而受到父亲的责备,终于等父亲明白原来儿子的疲累是因为晚上替自己抄写文章而致之后,父亲被儿子的行为感动了,为自己以前的责备而懊悔不已。
事有凑巧,昨天晚上替小学六年级的儿子检查语文作业,他做题的时候我闲着没事翻看他的语文书,正好看到课本中“小抄写员”这篇文章,正是我小学时学过的那篇文章,坐在那里翻看了几遍,心里的感动仿佛又回到从前。今天上网查看,文章又名:佛罗伦萨的少年抄写者,是意大利作家艾德蒙多.德.亚米契斯《爱的教育》书中的一则经典感人亲情故事。
文章的故事梗概:十二岁的叙利奥是小学五年级的学生,他与在铁路工作的父亲和几个弟妹一起过着清苦的生活。父亲为了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每天晚上都抄写签条,知道深夜才睡。叙利奥知道后瞒着父亲在夜间悄悄抄写签条。由于他常睡不好,所以睡眠不足,精神不振,导致成绩下降。父亲看见这种情形,责骂叙利奥,还对他越来越冷淡。叙利奥很伤心,多次决定终止这项工作但就是忍不住。一天晚上,父亲发现了真相,胸中冲满懊悔与慈爱。
叙利奥为了帮助父亲维持家中的生活,减轻父亲的重荷,默默帮助父亲工作,虽被误解仍坚持着,表达了他对父亲、对家人深沉的爱。同样,父亲对这个家、对儿子也是十分挚爱,宁可自己受累,也不愿意耽误儿子的学习。使我们感受到了父子间那份真挚的爱。
记得我在中小学时读完这篇文章之后,眼泪悄悄顺着脸庞流了下来,为文章中真挚的父子真情而感动,为在困苦的生活中家人团结一心共度难关而感动。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的家庭又何不是如此呢?我的父亲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的家庭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每逢想起这篇文章这段故事不免想起儿时贫困生活记忆的点点滴滴。
生长于那个贫困年代的农村,虽然童年对家的回忆有很多苦涩和酸楚,但回忆中家的记忆永远是温暖的,记远是快乐的,当然更是永远难忘的。
有人说从小经历了贫困,所以深植于记忆,也有人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对贫困的童年记忆深刻,无论怎样童年的记忆永远对我来说都是难忘的,都是珍贵的。
在那个贫困年代,童年时父母还很年轻,一直想独立成家,也就是不想和爷爷奶奶大伯住在一起,要在村里的另一个地方再盖一处属于自已的家,为此父母不辞辛劳。
当时村里还是由几个生产队组成,父母天天整天在生产队里干活,仅凭在生产队里挣的工分养家糊口。那时一个工分能值几个钱,一年累死累活下来也就不过几十元钱,于是父母开始琢磨私下挣钱的出路。
父母狠狠心花了一百多元钱买了一台飞鸽牌自行车,到了秋天父亲骑着它去往辽西苇场买苇子。辽西苇场离家二百多里地,去时空车骑人还算可以,回来时父亲把几大捆苇子绑在车子上,足足有二三百斤,哪里骑得动,只能一路奋力地推着车子回来,要是赶上秋风秋雨路就更难走了,差不多要一两天才能回来,路上一旦累了就靠在路边休息一会儿,饿了就吃去时揣在怀里的那几张面饼,若是亲临其境可想可知那时的辛苦。虽然那时我才五六岁,但每次看到父亲推着车子进院把苇子从车子上卸下来,早已满身是汗,满身是尘土,不谙世事的我们还不断围着父亲要好吃的,可时常等来的是一声不耐烦的呵斥。等父亲缓过乏来,便把放在墙角的大石碾子推出来,把一小捆苇子放在院里那平平的小路上,来回地用石碾子碾压,直到把苇子的棱角压平压开为止。把所有的苇子都压完后,父亲就会坐在窗台前用一把镩子(长约半尺,圆木制成,内空镶有几片利刃)把苇子镩成手指宽片状,再一捆捆放在一边等母亲把它们编成席子。
母亲把一捆苇子抱到屋里,先放在角落里开始起席子头,要织成一张张长三四米宽二米的席子,一张席子要两三天才能织成。由于白天母亲要在生产队干活,只有利用晚上的时间织席子,那里正值冬天,冬天屋里的地上会是多么凉啊,可母亲却不知辛劳,一织就到半夜。我们小孩子到了晚上,吃完饭后早早就躺到了土炕上,疯玩了一天的我们累得早就昏昏睡去。等到半夜起来尿尿,发现母亲还坐在席子上,守着一盏若明若暗的油灯,苇条在手里来回跳跃,不知疲倦地继续织着席子,有时还会听到父亲亲切关怀的声音:“累了吧,起紧早点睡吧。”母亲总是那一句:“不累,我把这块织完就睡了。”其实母亲每天早上五点钟就要起来为全家烧火做早饭,也不知那时一夜只睡几个小时的母亲是如何挺过来的。
一张席子记得大约能买几元钱,我不知道靠织席到底能挣多少钱,不过我想好象靠织席不会挣得太多吧,但父母还是一年一年一天一天靠自已的汗水努力着奋斗着,为了自已的家而不停奋斗着。只知道父亲每年秋天都要用自行车去辽西苇场买几次苇子,然后母亲不分昼夜地织着席子,然后父亲再用自行车驮着席子推到远处的村子里去买。我想父母那时心底里只有一个想法,挣更多的钱好早些把属于自已家房子盖起来。有一次我发现母亲的手用白胶布缠着,一问才知道是锐利的苇条把母亲的手割破了,我看着母亲的手,早已起了很多厚厚的老茧,满是裂痕,我问母亲手疼不,母亲笑着拍拍我的头:“没事的,去玩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早早就懂事啦。我常帮着母亲烧火煮饭,扫院子,喂猪,给园子里的青菜浇水。记得那时我还不到上学的年龄,我天天看到母亲太累了,想帮她做点什么事情,有一次我心底里暗下决心,我要早早起来帮母亲把灶炕里的灰扒好,把大锅涮好,把火点好,可没过几天就挨了母亲一顿批:“小孩子家家,天天起那么早干什么,还不早点睡觉去!”不知道母亲那时能不能懂我想帮她分担一点负担的想法。
但那时我也时常有些天真的想法,想为父母多分一点负担。由于小时候家里贫穷,上小学之后我心里一直在想通过什么办法,当然是正当渠道会得到钱呢?这可不是说自已是小财迷啊。后来有一次我去村里的供销社(村里的商店)发现那里收废品,这个发现让我顿悟:我可以捡废品挣到钱啊!于是我回到家里赶紧四处去收集废品,什么铁块啦,铁丝啦,划拉一小袋子跑去供销社去卖,回家的路上,我手里紧紧捏着刚才卖废品的几角钱,心里那个兴奋啊,走起路来简直象小鸟在飞一样。尝到甜头之后,收集废品去买成了放学之后热衷的活动,逐渐我发现好象铜是最贵的,于是四处去找,但很难得到,就再去找铝品,什么破铝锅盖啦,铝丝啦,铝勺啦。我发现那时牙膏皮子是铝的,也可以卖钱,就四处去找,有一次竟然把姥姥家没用完的牙膏都挤掉之后,把牙膏皮子拿了回来,后来挨了母亲一顿骂才算了事。最后我又发现废塑料是最容易找到和捡到的,在家里的院子角落,在生产队水田边都可以捡到,不过去卖之前必须得洗干净晒干才行,记得那时一斤塑料大约两角多钱一斤吧,你想那冰棍才两分钱一根,铅笔才二分钱一根,笔记本和算草本好象是五分钱一本,你想几斤废品能买到多少东西啊?不过我的记忆中好象从没用这些钱买过冰棍吃的什么的,一般都是用来买学习用品,剩下的钱统统攒起来。现在回想来,小时捡废品的情景,自己心里也会感到一般辛酸,但同时也有更多的欢乐,那时自己辛勤劳动收获所得的快乐,真应了一句话“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起码在那个时代是真的如此!
如果母亲在生产队干活,我还可以在生产队帮她干活,好让她早些把属于自的活干完好回家。春天里等稻苗下地之后,育苗用的塑料要在河水里涮干净才行,我会蹲在河边帮着母亲把母亲分到的那些塑料布涮干净,那时我才真正懂得了什么叫腰酸腿疼。初夏的时候,我放了学就会跑到水田里找母亲,帮她一起插秧,一开始我们各自一条大线,母亲总会等自已的插完后回来再救我一段,慢慢等我长大后,我可以插得比母亲还快,倒是可以回头救母亲一段。
说起插秧来,还有一个故事呢。记得从我十岁左右的时候,家乡的所有旱田都改成了水田。其实改成了水田之后才有了农村人中盛传的“三弯腰”,一是插秧的时候,整天弯腰在田里累得腰象要折了一般;二是除草的时候,那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除草剂,靠的人弯腰在田里把草一根根地除尽;三是收秧的时候,人都说收获是人们最高兴的时候,对于农村人来说,那时收获水稻真是件很累的事情,这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知道。从小我就和母亲学会了插秧,一开始母亲比我快得多,一人一条垄,母亲总要回头为我插上一段救我,后来我渐渐大了,插秧也居然比母亲快了,有时还会回头救上她一段,怪不得母亲总会对别人说自己有一个好帮手呢。记得小学四年级时学校后面的试验田要种水田,学校让我们学生去插秧,每条垄给二分钱,我早早就在班里找好了自己的伙伴,他也是同学们中很会做农活的,记得我俩个辛苦了两天半,每人挣了两元钱,真是乐得不行了,想想班里哪个同学会有我们能干呢,而且这两元钱我可以买好多的本子呢。帮母亲干农活插秧一直到了上高中,上高中时因为半个月一回家,有时赶不上插秧,母亲便没有了我这个帮手,就由妹妹补上。到了我上大学后,送我走的那天晚上,母亲叹口气说,以后我做农活再也没有我二儿子这个好帮手啦,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进水田里插过秧,现在想来真是一大遗憾。什么时候再能帮母亲插一次秧呢?
夏天的时候,我还会时常挎着篮子,拿着镰刀去地里挖野菜回家给家里的猪和鸡鸭吃。夏天的时候,水渠里的鱼也特别的多,我也时常和哥哥一起去水渠里垒坝淘鱼吃,那时一年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几片猪肉,这些从水渠里淘出来的鱼吃完嘴里觉得特别的香。秋天的时候,我也会在放学之后跑到地里帮母亲割稻子,农村常提的“三哈腰”我儿时体会得很多,有时真的累得腰都直不起来,但在收工之后回家的路上,轻松的心情,望着渐落的夕阳,村落上空飘渺的炊烟,回家的感觉真好!深秋时分,我时常会和母亲一起去收割后的田里拾柴禾,象玉米杆的根、高梁杆的根、路旁的枯树枝等都是入冬后家里烧火取暖的好材料。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母亲不织席了,开始打草绳打草袋子,记不清一盘草绳多少钱一片草袋子多少钱,母亲只要闲着的时候就坐在那里不停地打草绳和草袋子。我也私下里早就学会了,草袋子我也能打得飞快,记得我那时差不多十多分钟就能打下一片,好象一片能买一两角钱吧。再以后母亲不打草绳和草袋子啦,离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新成立的服装集市,有人会把一些服装活分给农村妇女来做,母亲就开始用缝纫机做缝纫活了,有时是上衣,有时是裤子,有时是夏天穿的裤衩,甚至是冬天穿的棉服,一件几角钱。母亲常常蹬着缝纫机做到半夜,也常常把眼睛熬得通红。心疼母亲,我也开始私下里学缝纫机,不过我只会跑直线,象上衣哪片的直线啦,裤子的裤线啦,我蹬起缝纫机跑直线还是很快的,母亲嘴里一直都夸我是她的一个好帮手。
就这样,在父母的奋斗下,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就在村里的另一处盖起了自已的一个家,虽然只是三间不太起眼的草房,后来又过了十年,在我上大学二年级的时候,父母又把这所草房翻盖成一座近百平米的楼座。我每次回家,看到这所已经近二十年的楼座,我都会感慨万分,这里面蕴藏了父母当年多少辛勤的汗水啊,它可是父母当年为了这个家而辛勤奋斗的见证。
父亲是伟大的,母亲是伟大的,在那个贫困的年代,他们用辛勤的汗水建立起让儿女们无忧的家。怎能忘,您那曾经油灯下夜的折磨,怎能忘,您那秋风中风雨的吹打,怎能忘,您那冬天寒风刺骨的寒冷,怎能忘,您那烈日炎炎的考验,怎能忘,您为我东奔西走借的学费,怎能忘,您在我入学前的叮咛,怎能忘,您饱受疾病的痛苦,怎能忘,您家信中的千叮万嘱,怎能忘,您在儿回家时的悲喜眼泪,怎能忘,您在儿为您祝寿时的眼泪----也许您的恩情,此世此生再难报答万一,但儿千里之外,却永远没忘您永远的恩情!
阳光谢谢所有欣赏阳光文章的朋友,在此阳光祝天下所有的父母健康长寿,幸福永远!
阳光下面附上这篇文章的原文,相信你认真读过之后也会感动,但愿现在中小学的课本里能更多一些这样的文章:
(北师大版小学语文六年级五单元第二篇课文)
小抄写员
[意大利]亚米契斯
叙利奥是小学五年级学生,十二岁,是个黑头发,白皮肤的男孩子。他父亲是铁路上的职员,还有好几个比叙利奥小的儿女,一家过着清苦的生活,钱总是不够用。父亲不因孩子多而觉得累赘,一味爱着他们,他最喜爱叙利奥,只是对他的功课却一点也不放松。他希望儿子早点毕业,找个比较好的工作,来补贴一家人的生活。
父亲年纪大了,并且因为一向辛苦,脸上看起来更老。一家人的生活全压在他肩膀上。他白天在铁路上工作,晚上又从别处接了文件来抄写,每天夜里趴在桌子上要写到很晚才睡。最近,有个杂志社托他写给定户寄杂志的签条,用了很大的正楷字写,每五百张签条给六角钱。这工作很辛苦,老人常常在吃饭的时候向家里人叫苦: “我眼睛似乎坏起来了。这样的夜工,会缩短我的寿命呢!”
有一天,叙利奥向他父亲说:“父亲!我来替你写吧。我能写得和您一样好。”
但是父亲无论如何不答应:“不要。你应该用功念书。功课是你的大事情,就是一个钟头,我也不愿意占用你的时间。”
叙利奥知道父亲的脾气,不再请求,只暗自在想办法。每天晚上,他到半夜才听见父亲停止工作,回到卧室去。有好几次,十二点钟一敲过,就听到椅子向后拖的声音,接着就是父亲轻轻回卧室去的脚步声。一天晚上,叙利奥等父亲去睡了后,起来悄悄地穿好衣裳,蹑着脚步走进父亲写字的房子里,把油灯点着。案上摆着空白的纸条和杂志订户的名册,叙利奥就执了笔,仿着父亲的笔迹写起来,心里既欢喜又有些恐惧。写了一会儿,条子渐渐积多,放了笔把手搓一搓,提起精神再写。一面动着笔微笑,一面又侧了耳听着动静,怕被父亲起来看见。写到一百六十张,算起来值两角钱了,方才停止,把笔放在原处,熄了灯,蹑手蹑脚地回到床上去睡。
第二天午餐时,父亲很是高兴,拍拍叙利奥的肩膀说: “哎!叙利奥!你爸爸还真是没有老哩!昨天晚上三个钟头的工作比平常多做了三分之一。我的手还很灵便,眼睛也还没有花。”
叙利奥虽不说什么,心里却快活。他想:“爸爸不知道我在替他写,却自己以为还没有老呢。好!就这样做下去吧!”
那夜到了十二时,叙利奥仍起来工作。这样经过了好几天,父亲依然不曾知道。只有一次,父亲在晚餐时说:“真是奇怪!近来灯油突然费多了。”叙利奥听了暗笑,幸而父亲不再说别的,此后他就每夜起来抄写。
叙利奥因为每夜起来,渐渐睡眠不足,朝起觉着疲劳,晚间复习要打瞌睡。有一夜,叙利奥伏在案上睡熟了,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的打盹。
“喂!用心!用心!做你的功课!”父亲拍着手叫。叙利奥张开了眼。再用功复习。可是第二夜,第三夜,又同样打盹,愈弄愈不好:或是伏在书上睡熟了,或早晨晏起,复习功课的时候,总是带着倦容,好像对功课很厌倦似的。父亲见这情形,屡次注意他,结果终于动了气,虽然他一向不责骂小孩。有一天早晨,父亲对他说:
“叙利奥!你真对不起我!你和从前不是变了样子吗?当心!一家的希望都在你身上呢。你知道吗?”
叙利奥有生以来第一次受着责骂,很是难受。心里想:“是的,那样的事不能够长久做下去的,非停止不可。”
这天晚餐的时候,父亲很高兴地说。“大家听啊!这月比前月多赚六元四角钱呢。”他从食桌抽屉里取出一袋果子来,说是买来让一家人庆祝的。小孩们都拍手欢乐,叙利奥也因此把心重新振作起来,元气也恢复许多,心里自语道:“咿呀!再继续做吧。日间多用点功。夜里依旧工作吧。”父亲又接着说:“六元四角哩!这虽很好,只有这孩子——”说着指了叙利奥:“他实在使我伤心!”叙利奥默然受着责备,忍住了要流出来的眼泪,心里却觉得欢喜。
从此以后,叙利奥仍是拼了命工作,可是,疲劳之上更加疲劳,终究难以支持。这样过了两个月,父亲仍是责骂他,对他的脸色更渐渐担起忧来。有一天,父亲到学校去访先生,和先生商量叙利奥的事。先生说:“是的,成绩好是还好,因为他原是聪明的。但是不及以前的热心了,每日总是打着呵欠,似乎要睡去,心不能集注在功课上。叫他作文,他只是短短地写了点就算,字体也草率了,他原可以更好的。”
那夜父亲唤叙利奥到他旁边,用了比平常更严厉的态度对叙利奥说:
“叙利奥!你知道我为了养活一家怎样地劳累?你不知道吗?我为了你们,是把命在拼着呢!你竟什么都不想想,也不管你父母兄弟怎样!”
“啊!并不!请不要这样说!父亲!”叙利奥含着眼泪说。他正想把经过的一切说出来,父亲又拦住了他的话头:
“你应该知道家里的境况。一家人要刻苦努力才可支持得住,这是你应该早已知道的。我不是那样努力地做着加倍的工作吗?本月我原以为可以从铁路局得到二十元的奖金的,已预先派入用途,不料到了今天,才知道那笔钱是无望的了。”
叙利奥听了把口头要说的话重新抑住,自己心里反复着说:
“哎呀!不要说,还是始终隐瞒了,仍旧替父亲帮忙吧。对不起父亲的地方,从别一方来补报吧。学校里的功课原非用功及格不可,但最要紧的是要帮助父亲养活一家,略微减去父亲的疲劳。是的,是的。”
又过了两个月。儿子仍继续做夜工,日间疲劳不堪,父亲依然见了他就动怒。最可痛的是父亲对他渐渐冷淡,好像以为儿子太不忠实,是无甚希望的了,不多同他说话,甚至不愿看见他。叙利奥见这光景,心里非常的痛苦。父亲背向他的时候,他几乎要从背后下拜。悲哀疲劳,使他愈加衰弱,脸色愈加苍白,学业也似乎愈加不勤勉了。他自己也知道非停止做夜工不可,每夜就睡的时候,常自己对自己说:“从今夜起,真是不再夜半起来了。”可是,一到了十二点钟,以前的决心不觉忽然宽懈,好像睡着不起,就是逃避自己的义务,偷用了家里的两角钱了,于是熬不住了仍旧起来。他以为父亲总有一日会起来看见他,或者在数纸的时候偶然发觉他的作为。到了那时,自己虽不申明,父亲自然会知道的。这样一想,他仍继续夜夜工作。
有一天晚餐的时候,母亲觉得叙利奥的脸色比平常更不好了,说:
“叙利奥!你不是不舒服吧?”说着又向着丈夫:
“叙利奥不知怎么了,你看看他脸色青的——叙利奥!你怎么啦?”说时显得很忧愁。
父亲把眼向叙利奥一瞟:“即使有病也是他自作自受。以前用功的时候,他并不如此的。”
“但是,你!这不是因为他有病的缘故吗?”父亲听母亲这样说,回答说:
“我早已不管他了!”
叙利奥听了心如刀割。父亲竟不管他了!那个连他一咳嗽就忧虑得了不得的父亲!父亲确实不爱他了,眼中已没有他这个人了!“啊!父亲!我没有你的爱是不能生活的!——无论如何,请你不要如此说,我一一说出来吧,不再欺瞒你了。只要你再爱我,无论怎样,我一定像从前一样地用功。啊!这次真下决心了!”
叙利奥的决心仍是依然。那夜因了习惯的力,又自己起来了。起来以后,就想往几月来工作的地方做最后的一行。进去点着了灯,见到桌上的空白纸条,觉得从此不写有些难过,就情不自禁地执了笔又开始写了。忽然手动时把一册书碰落到地。那时满身的血液突然集注到心胸里来:如果父亲醒了如何;这原也不算什么坏事,发见了也不要紧,自己本来也屡次想说明了。但是,如果父亲现在醒了,走了出来,被他看见了我,母亲怎样吃惊啊,并且,如果现在被父亲发觉,父亲对于自己这几月来待我的情形,不知要怎样懊悔惭愧啊!——心念千头万绪,一时迭起,弄得叙利奥震栗不安。他侧着耳朵,抑了呼吸静听,并无什么响声,一家都睡得静静的,这才放了心重新工作。门外有警察的皮靴声,还有渐渐远去的马车蹄轮声。过了一会,又有货车“轧轧”地通过。自此以后,一切仍归寂静,只时时听到远犬的吠声罢了。叙利奥振着笔写,笔尖的声音“卿卿”地传到自己耳朵里来。
其实这时,父亲早已站在他的背后了。父亲从书册落地的时候就惊醒了,等待了好久,那货车通过的声音,把父亲开门的声音夹杂了。现在,父亲已进那至,他那白发的头,就俯在叙利奥小黑头的上面,看着那钢笔头的运动。父亲对从前一切忽然都恍然明白了,胸中充满了无限的懊悔和慈爱,只是钉住一样站在那里不动。
叙利奥忽然觉得有人用了发抖着的两腕抱他的头,不觉突然“呀!”地叫了起来。及听出了他父亲的啜泣声,叫着说:
“父亲!原谅我!原谅我!”
父亲流着泪吻着他儿子的脸:
“倒是你要原谅我!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我真对不起你了!快来!”说着抱了他儿子到母亲床前,将他儿子交到母亲怀里:
“快吻这孩子!可怜!他四个月来竟睡也不睡,为一家人劳动!我还只管那样地责骂他!”
母亲抱住了孩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宝贝!快去睡吧!”
叙利奥因为疲劳已极,就睡去了。几个月来,到今天才得好好地睡一觉,连梦也做得快活。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很高了。忽然发现床沿旁近自己胸部的地方,横着父亲白发苍苍的头。原来父亲那夜就是这样过的,他将额头贴近了儿子的胸口,还正在那里熟睡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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