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儿歌童谣的记忆,印象最深的有两次不同的年代。
第一次是1987年,我们大学里的三个同学三天两头就聚集在一起,编写我们三个人一生中的第一本书《四川民俗大观》。当时我分担写“四川儿歌”的那一部分,于是四处搜集四川的民间儿歌,儿时念过的儿歌,便零零星星,点点滴滴地,渐渐回忆起来:
“咚咚咚,三点炮,放你猫猫找耗耗;找得到,吃肥的;找不到,吃瘦的;猫儿已经来了,耗儿已经藏了,一二三,来了!”
这是儿时,在夏夜傍晚时分,和小伙伴们玩“藏猫猫”游戏时必定先唱的儿歌。现在想来,儿时是快乐的,一次次的“藏猫猫”,一遍遍地唱,直到天黑,直到满天繁星。
就这样,一首首儿歌便从心底的深处,一点点的回忆起来,竟然是那么的清晰,仿佛就在昨天一样。于是又一点点地回忆起那许多年前的童年,神游那梦魂萦绕的乡土故园……
由于编书的需要,很快就搜集了大量的儿歌童谣,从古代到近现代的都有。在那时才发现,其实儿时唱的儿歌,好多已经流传了一两百年,一代接一代地传承下来:
“红萝卜,蜜蜜甜,看到看到要过年。大人要穿新衣服,娃娃要领挂挂钱。
“点脚班班,脚踏南山。南山大斗,有担二斗。猪蹄马蹄,四马攒蹄。每人缩脚,大枝花儿割支脚。
“扯锯,还锯,家婆门口有台戏。请外孙,来看戏。没得吃的,牛肉包子夹狗屁。
“张打铁,李打铁,打把剪刀送姐姐。姐姐留我歇,我不歇,还要回家学打铁。
“黄丝黄丝蚁蚁,黄丝黄丝蚂蚂,请你家公家婆来吃嘎嘎。大的不来小的来,吹吹打打一路来。
“推磨,压磨,推豆花,赶少午,娃娃不吃冷豆腐。
“一根扁担闪悠悠,担石白米上泸州。泸州爱我好白米,我爱泸州好丫头。
“丁丁猫,穿红裙。高大姐,做媒人。何四姐,做新人。麻子娘娘吹鼓手,斑竹丫丫抬起走。慢慢走,慢慢抬,看把幺妹倒出来。”
“正月十五大月亮,强盗出来偷尿缸。聋子听到脚步响,瞎子看到翻院墙……”
每一首声声稚嫩的童谣,细细品味,总能感受到其中都蕴涵着丰富的文化内涵。
“歌”是有乐曲的韵文,“谣”就是不用音乐相配合的歌。《尔雅·释乐》:“徒歌谓之谣”。
儿歌童谣,是诗歌的雏形,是大众口口相传的文化传承。它和一个地方的社会生活和文化风俗息息相关,是一个地方一个时期的历史文化的印记。没有了儿歌童谣,便没有了人们对传统文化的全面记忆。
第二次是2004年,女儿还不到一岁时,又再一次收集整理了一次儿歌,从几百首中选出了几十首,编印出一本《儿歌精选》。以后,为了逗弄女儿,在摇篮里,在怀抱中,便经常给她唱儿歌:
“摇啊摇,摇啊摇,一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夸我好宝宝,外婆给我吃蛋糕。
“一二三四五,上山打老虎,老虎打不到,打到小松鼠。松鼠有几只,让我数一数,数去又数来,一二三四五。
“板凳,板凳,歪歪,菊花,菊花,开开。开几朵?开三朵。爸一朵,妈一朵,奶奶头上插一朵。”
奶奶也常常带着孙女唱:
“吹起小喇叭,嗒滴嗒滴嗒;敲起小铜鼓,咚咚咚咚咚。
“拔萝卜,拨萝卜,大家一起来拔萝卜,嘿哟,嘿哟,嘿哟嘿哟拔不动,嘿哟嘿哟拔不动……”
奶奶教的儿歌,女儿很喜欢。因为奶奶的儿歌,唱起来音韵节奏都很美,比我们教得好。奶奶再一次教唱儿歌,这一次是教孙女。
女儿一岁以后,刚呀呀学语,就开始断断续续地跟着唱儿歌:
“太阳公公起得早,他怕宝宝睡懒觉,爬上窗口瞧一瞧,耶,宝宝不见了。宝宝在院子里,一二一二做早操。
“金钩钩,银钩钩,说话要算数,不然是小狗。
“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
“唐僧骑马咚那个咚,后面跟着个孙悟空。孙悟空,跑得快,后面跟着个猪八戒……
令我们高兴的是,女儿能够唱的儿歌越来越多,连我们教她的古诗也能念上几首了:“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女儿经常外处玩耍,一见到锦江上的桥,便会念道:“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女儿二岁三个月,上了幼儿园,又学唱了一些新儿歌:
“妹妹背着洋娃娃,来到花园看花花……”
电视台某厂家打广告,用的是一首大家都熟悉的儿歌:“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从外面回家,有时一进院子里,就听到这首儿歌,便想起了自己那可爱的女儿,想起了自己那快乐的童年……
我们不能没有儿歌,也不能离开童谣。
没有了儿歌,没有了童谣,不仅是我们传统丰富的文化缺失,更是我们代代相传的亲情阻断。
儿童的歌谣,是那么的稚嫩,然而却是天下最美的歌谣,是一种让人一生难忘的歌谣。一个人虽然从小长大到老,那些儿时唱的歌谣,成为一种渐渐朦胧的记忆,但又是那样的铭心刻骨隐藏在心底里,时时让人们想到了幸福快乐的童年时光,想到了家人那深深密密的慈爱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