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刊于财新网体育专栏

　　由国际单项组织出面为某国选手召集新闻发布会，通常只有两人双双打入国际赛事决赛才可能出现，但WTA（国际女子网球协会）打破了这个惯例。2010年1月底和2月初，他们先后在墨尔本和北京为澳网三四名得主，同为中国选手的李娜和郑洁举行了新闻发布会。

　　“我和斯特恩（作者注：NBA总裁）有过交流，我比他幸运之处在于，WTA现在有两个‘姚明’！”WTA首席执行官斯黛西?阿拉斯特在新闻发布会上显得兴奋异常。尽管她高度肯定两朵中国金花的背后，有着与NBA同样的市场觊觎，但同时，中国女子网球力量的迅速崛起，成为阿拉斯特评价最有力的佐证。

　　众所周知，在刚刚结束的澳大利亚网球公开赛半决赛上，李娜两盘惜败小威廉姆斯，郑洁负于海宁。在世界排名上，李娜进入了前十名，郑洁进入了前20名。而几年前，中国女网还在为“破百”而发愁。如今，中国军团终于切切实实有了叫板俄罗斯红粉军团的可能。

　　通常意义上，国际巨星必须具备独特的个人魅力与行事风格。在这方面，李娜和郑洁并不缺乏。

　　拥有刺青和经典语录的李娜尽管继续着快人快语，却已没有了当年的咄咄逼人，转而走睿智风趣的国际化路线。在应对诸如“未来开网球学校”等宏大命题时，她巧言“当了领导再告诉你”；而谈到“何时超越前十”时，她回答“希望是明天”。谈到自己的成熟，她坚持认为：除了发式其他都没有改变。事实上，去掉马尾辫的李娜更增添了女人味。不过说到改变，从用英文感谢“碎嘴”的外教托马斯以及丈夫姜山，也开始表达自己对“中国网协给予机会”的感谢，几乎让人不敢相信，这还是那个中网上常用武汉话大吼老公的刺头吗？

　　被称为赞助商回报率最高的郑洁，在大谈公益、国家责任、网球发展以及对小队员的培养等话题中，不忘记推销下“永不止步”等广告用语。不但如此，什么养娃儿、考虑演滑稽剧等话题她也照单全收。实际上，以我对郑洁的了解，这不过是她从灰姑娘走到T型台之后的自信心流露。2003年，刚刚步入职业联赛那会儿，她就对我大谈杉杉爱的八卦，泰国人塔纳苏甘对她们的侵犯，以及同伴晏紫的“臭事”。

　　一个职业选手，需要一个成熟而有序的团队支撑，这其中包括教练、康复团队和经纪团队。前者是确保好成绩的前提，后者是挖掘商业价值的保证。之前的中国国家队，典型的团队模式是一名主教练，下设三四名教练，负责四五名队员的日常训练。但现在，一个围绕着两人的TEAM开始浮出水面。

　　李娜和萨拉波娃成为队友了？这不是谣传，她们目前效力于同一经纪人——IMG（国际管理集团）的埃森巴德。日常团队，除了丈夫姜山、瑞典外教托马斯（曾执教哈斯、约翰森等世界前十球员），还有体能教练理查德?萨顿。如果李娜去慕尼黑休整，那边还有一个专属她的医疗团队。

　　郑洁目前也有一个香港的经纪公司帮助打理。丈夫张宇之外，郑洁还聘请了美国名宿大卫?波特专门针对其发球环节，前国手夏嘉平改进其技术环节。

　　有了高效率的团队支持，特别是还有来自各自家人的“心灵鸡汤”滋养，两人没有了后顾之忧，修正自己的技术。李娜的攻击性打法已经被越来越多的专业人士认为符合世界潮流，而郑洁也在教练的指导下，加强了发球方式和场上的霸气和攻击性。放眼当下女子网坛，她们已经具备和任何高手抗衡的实力。

　　但这是否意味着两位中国网坛“一姐”已经栖身世界顶级球星行列，中国网球同时一跃进入世界网球先进行列？

　　在目前的中国运动体系中，存在着两个并行的甬道：一条是来自职业的，比如足球篮球等；一种来自于专业的，比如乒羽、跳水、体操等。这两条道路不停地较量着，摇摆着，并在关键时刻有交叉。

　　实际上，在职业化这条道路上，中国网球管理中心是最为坚决的。2002年亚运会颗粒无收的经历，促使中国女网世界化步伐加快。刚开始，中心实行传统的“全管式”，但经过探索和改进（当然也包括彭帅与中心的纠纷），发展成了“半国家半职业”，再到2009年单飞的模式。其具体做法是，除了赛事由中心统一安排，郑洁、晏紫、李娜、彭帅等自行处理训练比赛事宜。在奖金的提取上，比例也下降到前所未有的8%-12%。（这次澳网，据称郑洁到手人民币为161.7万元。）一切已经与职业化无二。

　　客观地说，2009年的单飞，虽然没有单打四强，女双冠军等显赫的成绩（最辉煌的女双冠军成绩由海峡组合彭帅和谢淑薇完成），但无论是进入决赛轮的次数、世界排名（李娜进入了世界前15名）还是与国际高手的自信力、训练动力，中国金花都大大增强。在某些方面，这是中国运动员最可或缺的魔法师。

　　但媒体和长官潜在的功利思想，却差点毁了这项运动。

　　“李娜诈伤拒绝为国家队作战”“李娜炮轰举国体制”——国家队在联合会杯失利以后不少媒体持有这种论调；

　　“从现在情况来看，单飞模式并不成功”——全运会成绩不理想，体育总局某官员曾一度总结。

　　上述论调汇聚起来，构成了单飞之外的另一只无形的手。一旦征战国家队成绩不理想，那张无形的手又会出现，有时甚至成为决定性的力量。实际上，网管中心官员已经发话了，“如果伦敦奥运会成绩稳中有升，我们的职业化才算成功。”

　　这样，姑娘们除了和年龄、漫长的赛程、层出不穷的对手和伤病较量，还要加上一条——无形之手的压力。

　　“关于领导的评价，我觉得最重要的还是我们要取得好的成绩，”郑洁的表态透着几许沉重，当然还有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