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安家族》：中国式商战启示录

■文/慕容天涯

比起荧屏上热播的谍战剧，似乎商战题材电视剧自来并不缺乏作品但精品稀少。而由于特殊的历史原因，这种类型往往也是依托了家族史相生相伴，大部分都是将家族剧和商战题材合二为一不分彼此。但不论是《大宅门》厚重感，《闯关东》中的正邪对立片段，直到《走西口》的牛刀小试和《大染坊》对印染业的行业性描绘，大陆电视剧中，自清末到民国直至新时代的商战故事就从未停止。

而除去近年来表现晋商的影视剧热播外，一部《新安家族》将徽商这一特殊的群体推上了荧屏。中国式商战在这部剧集中成为了当人不二的主角，凌驾于家族恩怨情仇和儿女情长之上。这对于当今中美步步紧逼的贸易对抗，中日稀土之战的影射意义颇大。甚至单单对于无数沉浮于商海的人士而言，亦有着从谈判技巧，从商经验，甚至商战与人战之间的现实意义。

故事中的三大家族汪家、许家和鲍家，实则各有强弱和长短。汪家财大势大，走的是传统经商，诚信经营的路子。从帝王封赏和民意好评都历历在目。属于典型的老字号和老铺子，也算得上是典型的市场领先者。但是与任何行业的翘楚一样，看似顺风顺水的生意却面临着破旧立新。也即是从内庄茶转做洋庄茶的瓶颈转轨。但这个领先者巩固旧有市场，开辟新产品寻找新用户的过程却很是艰辛。这一路走来显然并不顺畅，从汪老爷子到怀叔直到年轻的程天送，三代人真可谓呕心沥血。直到程天送的拼尽全力，才换得茶价的公平交易和华商的应有权利。亏了篇幅有限没有继续发展，否则这是典型的红色资本家的底子。但不知道有无拍摄续集的想法，而这条戏路是否能被笔者说中呢？

而相比之下，许家是同属于第一梯队中的市场挑战者，但是用最简单的二元对立法则看，从剧情设置方面。显然徐善夔和许晴川父子属于“反派”。这个市场挑战者为了撼动汪家的地位可谓不择手段，除去正面的进攻，其背后的小花招和小诡计，甚至明面上的Pk都不在少数。剧中屯溪五十万两银子一战，是典型的正面交锋。而背后的杀戮与官商勾结，则为迂回和侧翼的滋扰。许晴川与程天送“一生的对手”之姿态，更是从头至尾的纠葛。好在最终剧情峰回路转。垂垂老矣的许善夔手持油灯怒点日本军火的一幕，可谓令人动容！其人物命运的转折，虽然显得有些理想化的倾向，并不符合国人心目中所谓的“因果报应循环”一说，但是倒也上演了恶人被点化向善的另类轨迹。

至于鲍家，则为典型的洋务派。虽然不至于与两家正面冲突，但是对于股份的收购和对对手毫不留情的釜底抽薪，是新式商人的另类演绎。但不论如何，剧中的所有华商形象集中展现的内容，除去“商”道之外还有“人”道。中国商人的进退取舍，在主人公程天送这个人物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其一生不仅仅只为财富积累而经商，且对于传统文化的“仁义礼智信”深谙其道。如面对许晴川借款后奉上五万两银子利息，可谓投桃报李；涉猎棉花行业对大客户供货后，不忘小客户的公平对待；甚至处理家族事务时，将个人的恩怨放逐于脑后的深明大义。直到结尾虽有些主旋律却与国家情怀共进退，血溅华商会勇斗日本人，都将一个有血有肉的徽商形象塑造得颇为典型。

剧中除去这些对于中国家族式企业的描绘，一些“商战”的经验显得必不可少。以全片的华章，与洋人桑普森斗智斗勇的一段为例。知晓先期以小利诱惑对手上钩，后期待对手囤货颇多出货困难压低价格在洋人那里看来是一招好棋。实则是毫无诚信的损棋。乱世当道，华商毫无尊严。一个小小的买办都可以从中作梗。然而这一切如若有转机，在特殊年代不仅仅要依靠心智上的猜测进退，更要有着狂人一般的坚持和信念。于是，当程天送将自己锁在仓库里，面对着堆积如山的茶叶几天几夜闭门不出，之后，又怒不可遏的将茶叶倾入江水做出鱼死网破之势后，华商的胜利还是如期而至了！看着茶叶价目牌上等值和公允的价格，叫好声和掌声还是理应奉上。张磊扮演的程天送一角，虽然很犀利但是不单薄，避免了类型剧主角脸谱化的命运，希望可以看到日后这名青年演员更多的精彩演绎。至于一直以黄金配角形象示人的的喜剧明显吴孟达则令人惊艳。虽然配音后有些听上去生疏，看着别扭。但是不否认达叔装上假牙演绎老者的姿态和投入让人钦佩，有着可以转型成老戏骨的潜质。

整体上，虽然是一部大制作和正剧，但是导演张培根显然考虑到了新时代观众的欣赏习惯，在《白银帝国》对于晋商只是挠痒痒般在大银幕乱谈恋爱后，他很细致的将徽商在日升月移间的一幕幕劳作收入了镜头。在“银号鸿泰”的日常运转中，不仅清晨学徒们口诵经商理念，且直到到晚间封柜都事无巨细被展示。镜头中“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的连续短镜头切换，经过剪辑配合着不同角度的道具展示，将一个百年老店的严谨和商人的态度完全体现了出来，不再是走马观花的猎奇。至于小程天送用“流水辩银”绝技将好莱坞式的桥段展示时。不论真实与否，戏剧本身的张力还是出现了，至少看一个大不同。但还是要提一句：片中讲述徽商与竞争对手间如何比拼的描绘不少，但是对待消费者方面，也即是与主顾的交情和商家如何做到“童叟无欺”的描绘仍显得不足，格局虽大但不算细致。也是碍于叙事角度选择下不得已的结果。

所以说，《新安家族》的好在于商战的真实描绘。虽然整体上新意不多，但是题材本身与所要表达的类型片特质一致。商战既是纯粹的商战，爱情也要，但是可以忽略靠边站。至于启示多少，实则还需细细品味。

在商言商时，商场是险恶的江湖，抽身观瞧时，你也需要让外人看个明白。因此，能让内行品出滋味，外行瞧到热闹，就是一部好的类型剧应该达到的效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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