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其实一直住在我心里

2023年11月11日         星期六         晴

这次考试之后，有几名学生不在我教的强化班了。他们很恋恋不舍，临别的那个晚上，一个男生特意走到我身边说：“老师，明天我就不在本班了。”我说：“我会想你们的。”他说：“老师，我也会想你的。”孩子们走得很不甘心。我也很无奈，只好安慰他们还在察中，只要心中的理想之光不灭，大家还会聚首到一起的。他们也故作潇洒地说：“老师，两个月后我们还会回来的。”

白天的时候，一位我的学生匿名传递了一个纸条给我。（纸条内容附后）她写了我的不少细节，用的文字特别美好。都说这边的孩子普通话学得晚，书面表达更不利索，但就她真情实意给我的文字，赶上任何一个修辞手段高明的作者。从文字背后，我读出一个孩子的真心，而且我也能感受到她的目光一直聚焦在我身上。她在全心全意地爱着我，我的一举一动，我心情的起伏低落，她都看在眼里。她很在意我，这让我万分惭愧，因为相对于她对我爱的专一，我则觉得大部分时候她被我忽略了，或者我的学生比我爱得勇敢而纯粹。一个学生对老师的好，那是真心、全情、投入的好。而老师则往往顾此失彼，顾全局不敢偏私。“无差别对待”和“无条件关爱”是我的两个教育信条，这也往往稀释了私情的一部分。

记得，家乡学校的孩子在与我告别时问过我一句话：“老师，您记得哪些与我们一起的生活细节吗？”一个孩子能在短短的小纸条上写出如此多老师的细节，说明她的眼里、心里一直有这位老师。是的，我现在能回忆起哪些我与这些孩子们相处的生活细节呢？

我记得，在讲曹操的《短歌行》这首诗中“呦呦鹿鸣，食野之苹”一句诗时，我给孩子们介绍了我们那边最好的高中——盐城中学前面的一条大道就叫“鹿鸣路”，寓指贤才之路，并发出邀请，希望他们能考到江苏，考到盐城，到我家乡去做客。课后，一个女生走上讲台告诉我，她认识一个地方，那边养鹿、孔雀和骆驼，还准备约个时间带我一同去。后来，我跟同事利用周末时间，按她发的位置找过去，果然见到了许多骆驼、鸵鸟和孔雀。鹿被关在鹿舍里，看不到。她还特意让她爸爸开门，让我们进鹿舍参观。但她没好意思露面，这是位既热情又腼腆的姑娘。

也许从那一天她走上讲台找我谈鹿开始，她就已经走进了我的心中。而我在她的心里也许住得更早。吸引是个很神奇的东西，我知道有一个人在爱着我，默默地关注着我，虽然我们都没有说，但就是能感觉得到。我知道她一直在用她的方式守护着我。我们都是偶尔勇敢，偶尔热烈，而大部分时候，我们都是那种沉默、安静的人。我知道她和我很相似。

她一直很努力，很用心，保持着语文成绩的优秀，也许她觉得这样会与我靠得更近一些，能更容易的让我看到她，她也能更有底气地来到我的身边。我想说：姑娘，你已经很好了，心地善良，有热烈的追求，如果我能让你慢慢变成更好的你，这是我一生中最为荣耀的事。但我相信，你本身的美好，哪怕没有我，不因为我，也一定会让你不背弃自己。因为你本就配得上这世间所有的美好。姑娘，你心有所爱，你值得拥有最好的人生。

你不善言辞，但你想向我表达心意。于是，像小朋友一样，悄咪咪地走到我面前，往我手上塞两块糖果。我说：“一块就够了。”你还是硬塞给了我，你满满的心意，说：“老师，好事成双嘛！”我现在想，当初送我糖果这些看似不经意的举动，其实有多少刻意为之，也许你在心里已经练习了无数遍，才终于鼓起勇气来到我的面前。

我一直对自己有个要求，就是不拿学生送我的糖果、零食等礼物。因为我觉得孩子们也没什么零花钱，有点好吃的留着自己享用就够了，何况老师有钱，怎么能收孩子们花钱买的东西呢？是你让我意识到，学生送老师小糖果，分享自己的零食，其实是一种爱意的表达。因为孩子们除此之外，不知道该如何对自己喜爱的老师表达那份心意。自此，对于孩子们好像云淡风轻递过来的自家地里头的苹果、小糖块，还有小纸条，我都一一欣然接下了。我发觉，礼物收到我的手中，孩子们比我更开心。相较以前，我回拒学生后他们的落寞，我才意识到，有时候接受跟施与一样也能散发爱意，甚至更浓厚。

【附学生的纸条留言】

语文老师：

您好！

我是您的学生，我很喜欢您自信、积极的性格，在大家面前不拘束，展示自己的魅力。你跳舞时像敦煌的飞天，让人看着很浪漫。你每次涂着暗红色的口红，像是古代穿越的才女，散发着古风书气。

我喜欢您的讲课方式，轻松愉悦，在课前能欣赏音乐，来放松心情。您从不把情绪带到课堂，总是自己消化，让我十分敬佩。

我喜欢您的自律，能坚持写文章，每天看书、学习，提升自己。您有一个美好的心态，喜欢听音乐、旅行，还善良大方，帮助了无数的大山里的孩子。即使不去深入地了解您，给人第一眼也是优雅、书香的修养。

我很荣幸能被写进您的文章，感谢讲台上的那袋牛奶，让我喜欢您，爱上语文。

您的善良、自信、落落大方，追求远方，是我应该学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