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京的街头,我穿过熙熙攘攘,去吃开了许多年的锅贴店。锅贴就是饺子啊,不过呢,在武汉叫煎饺。金黄色的锅贴香脆迷人,老店生意很好,我吃到第五个的时候,看见屋子后方坐着老伯伯大叔大婶手脚勤快包饺子,然后他们不知道聊到什么有趣的话题,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结果大叔突发袭击,去捏老伯伯的胸口,三个加起来接近两百岁的人,无比嬉闹欢乐。我看着这一幕,嘴巴里的饺子差一点笑喷出来。
在南京的鸭血粉丝店,老板娘细声细气跟另外一个女人闲话,虽然我基本上听不懂吴侬软语,可是,我忍不住感叹,好温柔的语调,比起武汉打个招呼都像在吵架的嗓门,简直是天籁。
在南京的报刊亭买矿泉水,摊主冲一个带孩子的妈妈说,这个版画啊,你们要买不,这个就是骗人的啦,骗小孩子啦,十块钱,就是骗小朋友的,要不要?我擦擦额头的汗,心想,这老爷爷做人简直跟纯净水似的,也太诚实透明了吧。
换了在武汉,我家附近报刊亭的那个女人,脸不红心不跳一声不吭就把过期的报纸卖给我。
在南京的公交车上,我被挤得双脚踮起,经过长江大桥时,我眺望车窗,心想,跟武汉的景色好类似,果然都是长江边的城市,只不过一个在中游,一个在下游。就连江边那个高塔,长得跟武汉龟山上的电视塔惟妙惟肖。
在南京的秦淮河岸,吃茴香豆,味道很好,我一边穿梭进金陵古迹乌衣巷,一边心里
说,这个就是大蚕豆啊,不过南京是用水煮的,武汉那边喜欢油炸,还有个清雅得莫名其妙的名字,兰花豆。大概是形容炸开了的蚕豆样子如花。
在南京的红山动物园,看着养尊处优的大象,我叹息,武汉的汉阳动物园,大象熊猫猴子都很可怜,住的破破烂烂,不如这里的。
从动物园出来,直接坐地铁去南京南站,返回武汉。旅行结束,我从列车中出来,夜空将要下雨,有些冷,我抱着自己的胳膊,刹那灵魂归位,鼻头发酸。我的理性被感性打败。
所有拿来比较的,都是我原本生活的城市。 以为是双城记,原来是对照记。心心念念的全是武汉。
所有的旅行只是让你更想家,年少时灵魂柔软,尚未固定,一个背包天南地北独自跋涉,从不眷念,不知道明天睡在哪个城市,也不知道在哪个城市醒来,更不知道在哪个城市读书工作定居。(沈嘉柯作品)
可是长大后呢?尔后,你将在世上飘零,直到落脚。你的灵魂在哪里定型,哪里就是你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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