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柯:评麦卡勒斯《心里孤独的猎手》
(2010-10-10 03:56: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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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一首冰冷歌
——《心里孤独的猎手》
(美)卡森•麦卡勒斯
上海三联书店
本来我会有一点点的遗憾,因为我在翻这本小说的时候,不是从开头翻起来的。我是从十几页骤然进入这个故事的。因此,我惊奇地看见文字叙述着一个男人,当街在撒尿。他很任性,有些神经质,像个孩童。总之,我脑袋里迅速回想起精神分析学派对这样行为的解释。
就像小狗用撒尿宣布它占有的地盘,在心灵没有完全成年,又接近成年的人身上,也会出现差不多的行为。
不同的缺陷让一个人表现出不同的光芒。就好像据说盲人格外擅长聆听,在这个小说里,主角一是哑巴,主角二也是哑巴。
两个哑巴在一起生活。他们各自在想着什么很难让对方知道。本来语言都会产生歧义,时刻都叫人误解。何况,是根本无法在空气里形成声音的哑巴。但是,他们之间有爱。于是他们就这样生活着,继续着,他们在小镇上,按自己的日子生活着。他们之间的关系像是爱情,却又不像爱情。很像是暗无光线的黑洞里,随手抓住的手,使用的力气,胜过了任何时刻。如果失去了,即便是撕裂心肺的痛苦。
人对孤独本能的畏惧,使人渴望说话,渴望和任何人说话,甚至跟物品跟树洞以及自言自语。就算是孤独吧,那就孤独下去吧。
可是有一天,一个哑巴离开了,然后死掉了。居然死掉了。
剩下了另外一个哑巴。
他无法生活,他一直沉默。
他已经深深依赖另外一个哑巴,但是那个哑巴死了。他陷入的了空虚,陷入了不可抗拒的孤独。
镇上的人“喜欢”跟这个活着的哑巴说话,他们误以为哑巴会是最好的倾听者。也许他们只是需要一个能够呼吸的生物,保持姿态停留在面前,任由他们说话,就足够了。他们的孤独,一点也不比哑巴少。哑巴的孤独,也没办法让他们理解。
小说还有个贫穷人家的女孩子,她会偷偷到有钱人的花园里,在屋顶听着收音机里的莫扎特。然后慢慢长大。
还有一个喝醉了,似乎永远都不愿意清醒的酒鬼。
他们彼此有社会的身份关系,但蚂蚁永远无法理解长颈鹿的缄默,长颈鹿也无法理解蚂蚁的寂寞。人类永远无法彻底理解彼此。然后,死亡是最大的孤独。
这些故事发生在南方的小镇,美国的炎热夏季。
在炎热的夏季,天空亮得像玻璃。就连尘埃都那么耀眼。
麦卡勒斯这样讲述着。
哑巴,分别叫辛格和安东尼帕罗斯。
在这个小说的开头,是“镇上有两个哑巴,他们总是在一起。”西方人如此诚实,宣誓时候会说,直至死亡把我们分开。
不过,其实一开始他们,或者我们,就是分开的。
我们是无数的平行线。
我们在一起,在一个世界上,但各自孤独。
发表《糖果》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