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窑的装饰技法以印花、刻花和划花为主，犹以印花称霸于世。
而关于定窑“绣花”的装饰技法，古人有多种描述，今人也有刘毅教授和自正先生对其进行了分析解剖。。。
定窑到底有没有“绣花”的装饰技法呢 ？？？
我们先来学习一篇对定窑绣花很有见地的一篇文章。
定窑“ 绣花”
艺术臆测
天津大学历史系
刘毅 《河北陶瓷》1992年第01期
明人曹昭在《格占要论》中介绍定窑瓷器: “ 土脉细,
色白而滋润者贵; 质粗而色黄者价低。外有泪痕者是真。划花者最佳,素者亦好,
绣花者次之。” 按照他的说法, 定窑瓷器装饰, 除素面白瓷外, 还有划花和所谓“ 绣花”
。现在一般介绍定窑的装饰艺术,
多谈及刻花、划花和印花三类, 罕见有人涉及“绣花”
。我们日常生活中所说的绣花, 是指在丝、麻、布等纺织品上以各色彩线织绣花纹图案的工艺。
那么瓷器上的“绣花”
是指什么呢?
傅振伦先生曾认为:
“ 以针剔刺者日绣花; ” 江西省文化厅文物处编印《中国古代瓷器基础知识》中也认为: “ 用针刺的方法制成的花纹,
叫绣花。” 这两种解释的主旨是一致的,
都是把织绣方法直接施用于瓷器。用这种方装饰瓷器,
有花纹的一面势必有针剔刺的痕迹, 目前习惯称之为“ 锥拱”
或“ 锥花”,
也有些称为“锥刺纹”。这种装饰方法多见于史前陶器, 瓷器上比较少见, 且多为明清器物。宋金时期的定窑瓷器, 无论传世品, 还是出土品,
都极少见到这种装饰。相反地, 除划花外,
《格古要论》中所未提到的印花器物却大量存在。这使我们很容易想到, 曹昭之所谓“ 绣花” ,
实际上很可能就是印花。
笔者之所以这样推测,
还主要依据下面几点事实:
第一,
曹昭《格古要论》中关于古定窑瓷器的论述, 大都真实可靠, 表明作者或所引证材料的作者确曾亲见过种类比较齐全的定窑瓷器,
故而“所言谬” 。作者没有讲到大量存在的印花定瓷,
这决非疏忽所致,而很可能是他所谓的“ 绣花” 与我们今天的理解有所差异。从定窑瓷器的标本来看,
也确实有一些印花器物印花一面( 盘、碗内壁) 釉面欠莹润, 釉色发黄,
而划花器物则然后勾勒几下组成一幅图案。菊花好看、好画、好卖钱, 何乐而不为。荷花也属这一类,
艺人画荷不讲花朵阴阳向背, 只画侧影几个椭圆形花瓣,
大笔点叶片, 往往花头比花叶还大。如画牡丹,
就没有菊荷这么方便。蝙蝠这种会飞的原始兽类动物, 形象并不美,
艺人却创造了一个展翅飞翔的影象,只要两笔即可画出。一只“五蝠捧寿” 的碟子连同色边也只有十几笔, 可谓多快好省。前面谈到的鱼,
艺人并不注意形体的细节描写, 他们研究的是如何顺手顺笔,
点线合而且是点到即行。为突出鲤鱼的特征不忘记鱼须那两根小毛毛。大鲤鱼跃然瓷上,
逗人喜爱。蝴蝶的画法也极其简练, 点出花瓣式放射状长点,
勾出两条长线代表蝶须, 两个小圆点代表蝶眼,
笔墨不多, 生意盎然。
艺人在制作中找出了图案的表现规律,夸张特征, 任意组合, 无中生有, 随心所欲,点、线、面运用, 重要的是占居空间。中国书画家注重一个“ 意”
, 民间艺人则表现一个“情” 。由于陶瓷一般为圆形,
他们就研究圆形的适合构图规律, 四面八方,
圆圆满满这和中国民间剪纸如出一辙。不过是一个用剪刀, 一个用毛笔, 一个刻板,
一个活泼。北方民间青花继承了磁州窑写意画风格和清末以来的寓意图案,
用新型颜料蓝色走出一条适合近代手工业陶瓷生产和深受群众喜欢的民间陶瓷装饰道路,
与南方青花分庭抗礼。这种民间风的陶瓷装饰复盖了中国北方广大地域。从本世纪初到五、六十年代延续了几十年,
至今看到些东西仍然倍感亲切。
有不少釉面滋润, 光洁感、玻璃质强,
色纯白。这种不很全面的观察, 似也
可为曹昭“
绣花者次之” 的说法提供佐证。
第二,
曹昭以后关于定窑装饰的描述出现了一些异同。明代中晚期张应文《清秘藏》云: “定窑有光素, 凸花三种”
(原文如此) , 晚明谷应泰作《博物要览》亦云:“ 定器有划花、绣花、印花三种,
多因牡丹、茸草、飞凤三种。” 这些作者注意到了曹昭叙述中的问题,
有所添改。张应文加上了凸花, 定窑印花基本全是凸起阳文,
虽不排除凸花指阳文刻花的可能, 但认为他指印花, 更可靠些。谷应泰虽尤言“ 绣花” , 却另加一印花,
印花与绣花应该是有所区别的(详后)。按谷应泰的说法,
划花、绣花、印花三种方式, 多与牡丹、营草、飞凤三种纹饰相对应, 从定瓷标本来观察,
这三种纹饰有划花, 亦有印花, 似乎不见针刺纹, 可见谷氏所谓“绣花” ,
也决不是指以针剔刺而制成的花纹。至于近人赵汝珍编述《古玩指南) 中“ (定窑)
以划花者最佳, 绣花者最下”之语, 从整段文字来看,
系源出《格古要论》、《博物要览》等, 未必是作者亲见。由此, 我们可以看出, 所谓“ 绣花” ,
实际上很可能是宋元时人对定窑印花瓷的一种习称。
第三,
我们今天所称的印花定瓷, 实际上是指操作方法, 即模印成形, 然后修坯成器。古人之所以称定瓷印花为“ 绣花” ,
可能与定瓷印花图案内容有关。定窑印花图案,
以各种花卉最为多见,
如牡丹、莲花、茉莉、营草、菊花等, 布局有缠枝、转枝、折枝,
还有团花。此外还有禽兽纹, 如孔雀、凤凰、雁、鸭、鹭莺、鸳鸯、鱼、龙等。除单纯的花卉、禽兽纹饰外,.还多见到一些动植物混杂的纹样,
如飞凤牡丹、孔雀牡丹、鸳鸯莲花、莲池游鱼、花卉云龙等,北宋晚期, 还有一些印花婴戏纹,
如婴戏牡丹、婴戏把莲、婴戏三果、莲塘赶鸭等。这些图案与北宋时期织绣品的花纹装饰风格是一致的,
印花碗、盘内壁宛如一幅织锦图, 所不同处,
惟在定瓷仅为素白色而已。从相似的装饰风格来考虑, 把定瓷的印花装饰称为“ 绣花” ,
也就不难理解了。
第四, 从定窑标本来看,
定瓷装饰主要可以分为刻花、划花和印花三种。刻花器多为莲瓣或变型莲瓣状,
装饰于瓶、罐类的外壁、花纹凸起。划花是用利器在器物胎体上轻轻剔划, 划出如线花纹,
还有一种花纹纹路较宽, 系用利器侧锋剔划, 剔除胎面深浅不同,
显得花纹层次感很强, 这种划花方法在耀州窑被称为“半刀泥”。严格地说,
这种作法叫刻划更为贴切。划花装饰花纹部位均为阴线凹。印花装饰兴起于北宋中期以后,
与覆烧工艺是并举的, 其作法是先制成印花模子, 花纹为阴文,
将胎土覆于印花模上成形, 待至半干, 旋坯成器, 印花纹饰为凸起阳文。
仔细观察,
印花图案也存在细微的差异: 一种, 花纹呈片状全部凸起, 花叶上之叶脉有些再稍为凸起, 有些则不再表现; 另一种则不然,
其花纹用凸起双线勾勒, 类似双线勾描图,
仅线描部位凸起阳文, 其余( 包括双线以内) 均不凸起。这两种细微差异的装饰方法, 其图案内容也不尽相同, 前者有花草,
也有禽兽, 后者则多为花草,
尤以缠枝牡丹多见。后一种印花方法, 似乎更象简易的绣花。谈到这里, 再看谷应泰印花, “ 绣花” 并提的记叙, 应当是有所依据的,
如将印花装饰中的后一种称为“ 绣花” ,
也许更显得贴切。
这篇文章里，刘毅先生认为定窑之“绣花”是一种凸起的阳文。可惜的是，他的文章里没有图片搭配来加以解释。
在以后的时间里，也没再看见刘先生有关定窑“绣花”的臆测了，估计是没有可以使其臆测的实物来佐证先生的研究。。。
自正先生对定窑的研究，是很多人不可及的！
他认为：“定窑的印制工艺最早可追溯到唐中期时采用金银器的“模造技法”所印制的四出筋碗；至晚唐五代时，定窑印花工艺由简入繁，初显风韵。
如1996年遗址涧磁村出土晚唐五代墓葬精美的印花器物，此批器物的印花纹饰显然受到金银器及越窑的影响，但也部分脱离了金银器的风格，构图疏朗、草曳花舞、姿态清雅，这是最早有确切纪年的定窑印花产品。
白釉海棠杯内模印一鱼纹；白釉委角四方盘：敞口、浅弧腹、圈足外撇，足端露胎，沾有细沙。盘四角内凹与腹部出筋相连，内口沿四缺与腹部出筋相连，内底模印一鱼纹。白釉委角四方盘胎洁白致密，胎体壁及底模印草纹和菊花瓣纹。内外满釉，釉层薄而均匀，积釉处白中闪青。据此可以断定，早在晚唐时期，定窑已出现较为复杂的印花装饰技法。这些带印花装饰的瓷器，主要出现在海棠杯、长方形盘等采用模制成型的器物上，造型大多模仿同时代的金银器。花纹刻在底模上再翻印到瓷器上，形成微微凸起的阳文图案，花纹虽然浅细，但凸起的线条非常清晰明快，印花效果与金银器花纹效果虽然相似，但又有所发展。
晚唐五代其他如：枕面、粉盆也偶见印花，纹饰与北宋相比只是清疏些，印花纹饰没有明显起伏变化，线条宽阔平铺，画面层次感较差。”
那么，定窑之“绣花”到底是啥？？？
其实，定窑之“绣花”就是一种在瓷器表面上凸起的细线般的阳线条组成的花卉图。
这种单一凸起的阳线条组成的花卉图，表现在瓷器上很好看，也很有美感。
它出现在定窑早期，也就是在唐代中期左右，就因为有这种“绣花”技法，才使定窑异军突起。 也是这“凸起的阳线”，才使后来的“印花”，独树一帜，大放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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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11-27 14:49: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