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苏轼从星砚”,现藏台北故宫博物院。悉予迄录释文:此砚系属端石,纵15.9公分,横9.0公分,厚5.6公分。砚作长方抄手式、两跗高约4.0公分、下端无堵、石色棕褐、有蕉白晕及微黄斑纹,砚面下斜至墨池,墨池中央下方有一石柱,以象征明月,周环衬以流云。砚背侧满布长短不一、细长石柱,参差不齐,错落其间,约六十余柱,柱端面各有眼,石眼色呈碧黄有晕,像众星满布上天。砚石侧壁镌行书铭:“月之从星时,则风雨汪洋,翰墨将此,是似黑云浮空,漫不见天,风起云移,星月凛然。轼”。钤篆书印:“子瞻”。砚首壁镌清高宗御铭,隶书:“天池一月印,空宇众星攒。爝火宁相比,陶泓永得完,依然北朝宋,真出老坑端,清伴文房暇,摛辞惬染翰。”款题:“乾隆丁酉新春御题”,钤印二:“比德”、“朗润”。
此砚以紫檀木作匣嵌和田白玉雕镂孔兽叶花纹饰,砚匣四周分别由乾隆皇帝和于敏中、董诰、刘墉、金士松、陈孝冰、梁国治、沈初、彭元瑞八位大臣题诗钤印,可见此砚弥足珍贵。
1977年7月由台北故宫博物院原院长秦孝仪署签出版发行《西清砚谱古砚特展》(参见《西清砚谱》卷八二十九页),封面、封底“宋苏轼从星砚”诱人养眼注目。然而,笔者研读《唐宋八大家全集·苏轼集》、《苏轼书法作品集》、孔凡礼撰《苏轼年谱》,发现此砚大有伪作之嫌,尤其砚铭书风、砚形规制疑窦丛生。草成一文,予以辩析。恳请方家,不吝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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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砚之命名质疑。砚之命名大都由艺术修养丰厚的持砚者、砚雕家及铭砚者以砚材、造形、石品、纹饰、纹样、流传蕴意,托物寄情命名。《唐宋八大家全集·苏轼集》卷九十六《铭五十七首》、《遗补·书后五百六首》载:苏轼撰砚铭28首,其中为好友命名人名砚18方、以石品命名砚10方;书跋砚17方,其中人名砚10方、石品砚7方。在命名的18方人名砚砚铭中,《王定国砚铭二首》(见《苏轼集·铭五十七首》之26)“又”铭曰:“月之从星,时则风雨。汪洋翰墨,将此是似。黑云浮空,漫不见天。风起云移,星月凛然。”意思是说:月亮随着聚集的繁星,是时或风或雨变换。水深而广的墨水,好像黑夜掩去砚面石眼。乌云飘浮密布遮掩,看不到星月天空。直到风起云移,星月又重现光芒。由此可知,苏轼撰王定国砚铭第二首并未命名“从星砚”。稽《苏轼集》,东坡公平生蓄砚8方,仍无命名“从星砚”踪影。仅从《苏轼集》查出王定国另蓄砚2方。一为外祖父张士逊宰相遗物《张邓公砚》,苏轼撰铭并命名“张邓公砚”;二为李文靖(李沆)宰相其孙藏五代《汪少微砚》,适王定国,定国乃李沆侄外孙,铭下有定国自注。稽王定国著《随手杂录》、《甲申杂记》、《闻见近录》、《王定国诗集》、《王定国文集》、《清虚杂著补阙》,査不见“从星砚”命名的记载。从“乾隆丁酉新春御题”(图3)时间看:“乾隆丁酉”,即乾隆四十二年(1777)。《西清砚谱》编著时间为乾隆戊戌,即乾隆四十三年(1778),御题时间在编著之前;“从星砚”命名在御题之后。据此分析,可推断为清臣冒托伪名,乾隆
http://s15/mw690/44487fdfgd9c444e6a18e&690乾隆御题“从星砚”诗
钦定。
二、砚铭断句质疑。苏轼(1036-1101)是唐宋八大家中器物撰铭高手,先后撰器物铭82首。苏轼年长王巩12岁,与王巩交游32年。《苏轼文集·尺牍与王定国》42件、诗词唱和35首、序文、题跋、赞记、札子10首;砚铭2首、跋砚2首。苏轼撰“王定国砚铭”字字珠玑,深藏寓意。而《西清砚谱古砚特展》将苏轼砚铭以五、四、六、四字断句:“月之从星时,则风雨汪洋,翰墨将此,是似黑云浮空,漫不见天,风起云移,星月凛然。”断语轻率,显然有误。苏轼撰“王定国砚铭”标点应为四字断句,切合诗文抑扬顿挫,声律平仄。
王定国命运多舛,追溯苏轼为其撰砚铭具有历史背景。王巩(1048-1117),字定国,号介庵,自号清虚居士,大名府莘县(今山东莘县)人。宋真宗宰相王旦之孙,仁宗工部尚书王素之子。《宋史·王素列传》:“巩有隽才,长于诗,从苏轼游。轼守滁州,巩住访之,与其客游泗水,登魋山吹笛饮酒,乘月而归。轼待之于黄楼上,谓巩曰:‘李太白死,世无此乐三百年矣。’轼得罪,巩亦窜宾州。数岁赦还,然豪气不少挫。后历官宗正丞,以跌荡傲世,每除官,辄为言者所议,故终不显。”王巩生平练达世务,好臧否人物,以其正直的品格和豪气真情,为北宋中后期政坛所敬重。巩善诗文,工草书,苏轼云:“近日米芾行书,王巩小草颇有高韵,必有传于世”。增巩诗曰:“清诗草圣俱入妙,别后寄我书连纸。”神宗熙宁二年(1069),王巩恩荫入仕,21岁补校书郎、迁大理评事。(清)陆心源《宋史翼》卷二六《王巩传》载:“巩初入仕,笃学力文,志节甚坚,练达世务,强力敢富。上书言事,多切时病,特为大臣吴充、冯京器重,王安石愕然。”熙宁八年(1075年)四月,坐见徐革言涉不顺而不告,追两官勒停。元丰二年(1069),巩为秘书省正字。二月,苏轼为其作《三槐堂铭》,后又作《清虚堂记》。(《汴京遗迹志》卷八:三槐堂,在仁和门外,宋太祖尚书兵部侍郎王祐手植三槐于庭。祐,巩曾祖。)八月,因受苏轼“鸟台诗案”牵连,贬监宾州盐酒务。元丰六年始召回京师。元丰七年十一月中旬,苏轼专程高邮看望秦观,适逢孙觉,王巩在邮。四人雅聚泰山庙(今文游台),载酒论文,流连累月,史称“四贤聚会”。哲宗元祐元年(1086)巩任宗正寺丞,二年六月任扬州通判,移籍高邮为家。元祐三年十一月十五日,苏轼《辩举王巩札子》,巩离密州、任太常博士。绍圣初(1094),巩以元祐党人入编管全州。徽宗时,始遇赦免,旋又列入元祐党籍。王巩与苏轼乃“政坛难友、同朝谏友、生死师友、丹青墨友、生活挚友”。王巩生平与苏轼、苏辙兄弟常书简往来、诗词唱和;“有治世之音,而毫无怨尤”,尤为苏氏所重。(清)王国栋《王氏宗谱·三槐王氏》卷一云:“党籍兴,再贬广西。犬观中,例还,遂致仕。晚年徙居高邮。”崇宁三年(1104),徽宗诏《元祐党籍》碑,蔡京将巩与子王古列入党籍。(清)黄宗羲、金祖望撰《宋元学案·宗丞王先生巩》卷九九载:“王定国多识前言往行,乃服林灵素丹药,得疾焚死”,卒年70岁。http://s12/mw690/44487fdfgd9d052e79e7b&690王巩肖像
据《苏轼集》、《苏轼年谱》载:苏轼撰“王定国砚铭二首”书于颍州任上。元祐六年(1091)四月二十六日,龙图阁学士、杭州知事苏轼别杭,回京入朝。六月二日,《跋王晋卿(巩)藏挑耳图帖》。八月四日,上《辩贾易弹奏待罪劄子》。五日,诏轼知颍州(今安徽阜阳市)。书信王巩:“在杭二年,到京数月,无顷刻暇时。……某已得颍州,极慰所欲。”苏轼知杭州为百姓办了许多好事实事;哲宗高太后有意升迁轼为宰相,因党祸再起,监察御史贾易、赵君锡等臣以其弟苏辙已任副相为由,提出二人只能留一,并攻击苏轼在杭州夸大灾情,修整西湖是供自己游乐,应加罪处之。八月十八日,苏轼上表外放离京。赴颍前致信王巩:“某所被谤,仁圣在上,不明而明,殊无分毫之损。但怜彼二子者,遂与舒亶、李定同传尔,亦不足云,可默勿语也。”劝解王巩:“谤焰已息,端居委命,甚善。然所云百念灰灭,万事懒作,则亦过矣。丈夫功名在晚节者甚多,定国岂愧古人哉!”苏轼还说自己“平生欲著一书,少自表见于来世,因循未成。今得汝阴,无事,或可成,定国必贺我也。”书后嘱云“公自此无忧患矣,不须复过虑。《砚铭》,到颍当寄上也。”(参阅《唐宋八大家全集·苏轼集》卷52《尺牍·与王定国35首·遗补7首》原来苏轼知杭时,王巩曾请轼为砚作铭。苏轼信慰王巩因是三年间巩屡被陷,七变官职,“百念灰灭,万事懒作。”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二四载:宋哲宗元祐四年(1089)三月二十六日,“前通判扬州王巩知海州(今江苏淮安)”。同年六月八日,舒亶、李定陷穽,改知密州(今山东诸城市)。同年九月二十二日,“诏王巩罢知密州,送吏部”。因恩例,乞得管勾太平观。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四五载:元祐五年(1090),“起判登闻鼓院”,又为御史朱光庭所攻,“诏巩别与差遣”。据(清)陆心源《宋史翼》卷二六《王巩传》载:元祐六年(1091)六月八日,“罢巩太常博士,知宿州”;“十月六日,巩责”。此次罢职,仍因攻陷,依旧管勾太平观。“改朝奉郎,管勾鸿庆官”。元祐六年(1091)闰八月二十二日,苏轼莅临颍州。二十七日,寄《砚铭》致书宿州王巩:“本州职官董华,密人也,能道公政事,叹服不已。”这则砚铭正是在这样历史背景下悄然问世的。
三、铭文书风质疑。“砚贵有铭,身价倍增”。砚上铭文是名人砚的标志,也是传承自身历史、文化内涵的载体。铭文中所透露的文化信息,为研究铭者艺术思想史提供佐证,亦是研究砚文化和铭文书法的重要的内容。《西清砚谱古砚特展》“宋苏轼从星砚”壁左侧铭文影印拓片:铭文行书3行,满行13字,全铭文32字,署一“轼”字。细观砚拓铭文与苏轼遗存书法比照,影印砚拓铭文笔力柔软,笔势平直,点画忏弱而乏力,书体妩媚而失筋骨,与苏轼真迹离谱。清人梁巘《评书帖》以“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元明尚态。”对宋人书法风貌和审美追求概以“尚意”,是基于苏轼“我书意造本无法,点画信手烦推求”的诗名。“尚意”在宋代成为一种文艺思潮,普遍在文人士大夫之间盛行。苏轼擅长行、楷书,“尚意”精神,重在写“意”,寄情“信手”所书之点画。黄庭坚将苏轼书法分为早年学“二王”,中年以后学颜真卿、杨凝式,晚年又学李北海,又广泛涉猎晋唐其他书家,能自创新意,形成深厚朴茂的风格。看他的字虽然扁肥之态,用笔丰腴跌宕,有天真烂漫之趣。因为苏轼对书法有更深一层的理解。他在《论书》中说“书必有神、气、骨、肉、血,五者阙一,不为成书也”。“苏体”用笔多取侧势,结体扁平稍肥。这与他握笔的姿势有关。苏公执“侧卧笔”,即毛笔侧卧于虎口之间,类似于现在握钢笔的姿势,故其字右斜,扁肥。他曾有诗曰:“吾虽不善书,晓书莫如我。苟能通其意,常谓不学可。”笔者将“宋苏轼从星砚”铭文影印拓片中的“月之从”、“风雨”、“将”、“此是”、“似”、“空”、“不见天”、“起”、“凛然”、“轼”17个字,比对鉴赏苏轼《跋王晋卿藏挑耳图帖》,这是元祐六http://s7/mw690/44487fdfgd9d07460fde6&690
苏轼《跋王晋卿藏挑耳图帖》
年(1091)六月二日,坡公“今见定国所藏挑耳图”帖子,与所谓的“从星砚”《砚铭》时隔两个月,书风应该同时,请看帖子中的三个“不”字、“之”、两个“云”字、“是”、三个“日”字、“将”、“然”、“此”、“月”、“轼”字,绝不是苏轼书帖之风。另观《啜茶帖》的行书“轼”字;再观《次韵三舍人省上 http://s15/mw690/44487fdfgd9d0fd885b1e&690苏轼《啜茶帖》
诗帖》,书于“元祐二年(1087)三月晦日”,帖子中的“云雨”、“见”字、“起”字、“有此句”的“此”字和“月”字“日”字;又观《渡海帖》中的“轼将”、“见”字、“不”字、“轼”字;又观《渡海帖》http://s3/mw690/44487fdfgd9d0ad3f8f52&690
苏轼《次韵三舍人省上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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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渡海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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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次辩才韵诗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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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轼《次韵秦太虚见戏耳聋诗帖》
中的“轼将”、“见”字、“不”字、“轼”字;又观《次韵秦太虚见戏耳聋诗帖》中的两个“不见”、“似”字、“将”字、两个“风”字、“空”字、两个“是”字;又观“元祐五年(1090)十二月十九日”《次辩才韵诗帖》中的“日月、凛然、不、天、雨”等字,即可看出“从星砚”铭文书风,没有“苏体”神、气、骨、肉、血的“尚意”神韵。难怪董其昌跋苏轼《来得书帖》云:“东坡真迹余所见数无虑十卷,皆宋人双勾廓填。”从来坡公“纷丝”多,可见伪品之滥。http://s16/mw690/44487fdfgd9d1265b982f&690“从星砚”侧壁镌苏轼行书铭
四、篆书印文质疑。“古之论书者兼论平生”。坡公平生为文做人超逸旷达,光明磊落,他怎能为好友求撰的砚铭,镌刻上自己的名字呢?方家知道,宋代书法以行草书的成就最高,楷书次之,篆、隶几成绝响。因宋代行草溢扬,宋人“尚意”有口皆碑。苏轼以天纵之才,执两宋文坛牛耳,诗词、散文、书法、绘画无所不能,佛学、医学、养生、水利、文物鉴定均有独到研究。稽汉许慎《说文解字·子部》、清闵齐伋辑《篆字汇》,均无《西清砚谱古砚特展》“宋苏轼从星砚”影印拓片篆书印文“子”字写法,且篆书印文“子瞻”镌刻拙劣,非自名家刀工。苏轼传世墨迹今日算得较多。但所见钤之印,却并不多,《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只收得“眉阳苏轼”、“耆得忠正”、苏轼跋王巩藏《烟江叠嶂图》,钤篆书“赵郡苏氏”、“东坡居士”印文。可鉴“宋苏轼从星砚”印文为拟造镌刻矣。http://s4/mw690/44487fdfgd9d104410033&690
苏轼书王巩藏《挑耳图题后》石刻印章
“赵郡苏氏”
http://s3/mw690/44487fdfgd9d11ad2c5b2&690苏轼印鉴“眉阳苏轼 苏轼绍圣元年印鉴“耆得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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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砚制规范质疑。宋代端州开坑取石于星岩北岭山一带。太平兴国五年(980),苏易简将斧柯山坑仔岩分为水中石(下岩)、山半石(中岩)、山绝顶石(上岩)三种,“山绝顶者尤润”,就是说下岩石比不上上岩石,并认为将军山(今北岭盘古坑,又名宋坑)之石不及斧柯山。淳化二年(991),夏四月庚午,宋太宗免除端州贡砚。治平年间(1064-1076),坑仔岩开坑始向水下采石,回复贡砚。米芾《砚史》言:“治平中贡砚,取水月余方及石。”魏泰《东轩笔录》载:端溪砚“岩石取于水底。”沈括《梦渓笔谈》卷九:“孙之翰,人尝与一砚,值三十千。”绍圣五年(1098),米芾徙端州。撰《砚史》记:优质端砚价为“一千以上”。杜绾《云林石谱》亦记:“端石纯品”价为“十来千”。按宋钱千枚兑银一两,十来千值白银10余两。米芾《砚史》:下岩石价钱为第一,“仁庙以前”(宋仁宗以前)所产端砚,多是下岩石。元符三年(ll00),复兴贡砚。苏轼途经端州,看到端州采砚石工“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缒,以出斯珍”场面。余未睹“从星砚”真容,不可武断其石品出自何坑何岩?宋代水底端石带不带石眼,带什么样的石眼?是否为“从星砚”同类的石眼?苏易简、欧阳修、蔡襄、米芾、唐询、沈括、魏泰、高似孙、张世南未论,尚待专家探究。假如“宋苏轼从星砚”为宋代贡砚材质的话,余就制砚规范、长宽比例系数、宋代中期抄手砚形制稽探如下,供同仁参阅:
清朱二垞撰《砚小史》云:“有佳石不可无良工,有良材不可无古法,本质虽高,裁就之方,未精磨琢之,工未至,终非雅品,难入艺林。”“不可无古法”是讲制砚的形制与章法。鉴定古砚真伪,形制章法、长宽比例系数是重要的佐证。古砚外形大致分三类:规矩砚、随形砚、特殊形。规矩砚在多款式的砚中,长方形砚始终占有主流的地位和很大的比重。日本二玄社出版的《古名砚》,向读者展示305方砚,长方形166方,占54.40/0。台北故宫博物院出版的《品埒端歙》介绍清宫御制松花石砚91方,其中长方形砚占半数以上。台北故宫博物院还出版的《兰千山馆名砚目录》,共收录名类砚109方,长方形砚53方。著名端石砚雕刻家李铁民先生在实践中认为:一个长方形物体,它的长宽比在3:2最为合适,长宽比例系数在0.6与0.7之间,这样的比例被世界上称之“黄金分割定律”(0.618),最易诱引人们视觉的美感。李铁民先生集录《西清砚谱》、《古名砚·端·歙·澄·洮卷》等320方长方形砚,长宽比例系数为0.647;抄手砚68方,长宽比例系数为0.602,更接近“黄金分割定律”。抄手砚是属长方加厚的砚制,作为长方形砚中特有款式,其长宽间的比例基数在0.6与0.7之间。同样长度的长方形砚,它的高度越高,其宽度就相应缩小。即砚越厚,宽度就越窄,砚越薄,宽度就相应增加,以达到最佳的视觉效果。此乃鉴定长方形古砚(抄手砚)形制规范的经验之谈。所渭抄手,是指将砚的底部从后端向前端掏空,两侧留边,形成弧形或斜坡的空间,手可插入空间,将砚端起来使用。宋代抄手砚是由唐五代箕形砚演变而来,它是宋代特有的主流砚式,不同于任何朝代的任何砚台。因此,宋代将这种砚形称之“官样”砚,明代亦称“太史砚”。宋代早期抄手砚为梯形,前低窄而后高宽。砚堂与墨池相连,砚侧的四周向内收敛;中期抄手砚似长方形,前后高低、宽窄乃有差别,砚侧周边内敛,以几何形而论属梯型;后期抄手砚,砚堂平展,与墨池分离,墨池窄而深。明代抄手砚身多偏高,呈长方形,底部成弧形抄手空间;砚堂平坦,四侧垂直,墨池比宋代抄手砚更窄更浅,其宽度与深度仅能容指。“宋苏轼从星砚”为长方形抄手砚,纵15.9厘米,横9.0厘米,厚5.6厘米,两跗高约4.0厘米,余计算其长宽比例系数为0.566,与李铁民先生考究的长方形砚长宽比例系数(抄手砚长宽比例系数)分别少0.081、0.036,与“黄金分割定律”少0.052。细视《西清砚谱古砚特展》“宋苏轼从星砚”影印图,其砚形制规范不具备宋中期抄手砚特征。
综述“宋苏轼从星砚”五点质疑,冒托伪作拟造之嫌尚待专家验明正身。述一家之言,恭百家争鸣。
《东方收藏》杂志2012年第4期107一109页
图1:宋苏轼“从星砚”正面 《西清砚谱古砚特展》175页
图2:宋苏轼“从星砚”背面 《西清砚谱古砚特展》175页
图3:乾隆丁酉新春御题“从星砚”影印拓片 《西清砚谱古砚特展》174页
图4:宋太常丞定国公(王巩)画像
图5:“宋苏轼从星砚”壁左侧铭文影印拓片 《西清砚谱古砚特展》174页
图6:苏轼《跋王晋卿藏挑耳图帖》
图7:苏轼《啜茶帖》
图8:苏轼《次韵三舍人省上诗帖》
图9:苏轼《渡海帖》
图10:苏轼《次韵秦太虚见戏耳聋诗帖》
图11:苏轼《辩才韵赋诗一首》
图12:苏轼印鉴“眉阳苏轼”《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1592页
图13:苏轼绍圣元年印鉴“耆得忠正”《中国书画家印鉴款识》1592页
图14:清代江苏高邮刻苏轼书王巩《烟江叠嶂图》,钤篆书印“赵郡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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