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急忙回家把蛐蛐罐捧来,拔了一根狗尾巴草,一劈两半,向上一捋,一个蛐蛐探子就做成了,然后轻轻将我的“红关公”放入刘光辉的罐中,悄悄将探子伸到罐中,轻探“黑头大王”的长须,它钳牙大张,振翅高叫,一个箭步上来,张口就把我的“红关公”甩出了蛐蛐罐。当我昏头涨脑的满世界寻找“红关公”时,姚小平捧着玻璃罐挤过来,开口就让刘光辉把“黑头大王”放进他的罐子里,说刘光辉的罐子气味不对,影响他蛐蛐的战斗力。刘光辉龇牙一笑,擦了把鼻涕,说什么影响战斗力?是你的蛐蛐太怂。姚小平的蛐蛐呈黑灰色,头部扁平,弓着双腿,一动也不动。这种蛐蛐人称“棺材板”,别看它文静,可战斗力极强。只见罐中两只小虫,拼搏厮杀,进退有据,攻守有致,忽而昂首向前,忽而退后变攻为守。不一会儿,就听“黑头大王”昂首长鸣,但见“棺材板”被咬下一只大腿,落荒而逃。整个过程,奇趣横生,给我们带来极大的精神享受。
前院的孩子见姚小平的“棺材板”竟然被打败,哗然,纷纷把自己喂养的蛐蛐拿来与刘光辉的“黑头大王”掐,结果一个个都败下阵去;站在一边看热闹的梁京生不高兴了,瞪着牛眼一把抢过刘光辉的玻璃罐,扭头就跑,刘光辉个子矮小打不过他,跺着脚日爹爹操奶奶的乱骂,我们这帮孩子一声怪叫,全散了。
这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前不久,刘光辉给我来电话,不知怎么扯到这件事上来,听筒里传来刘光辉的声音,仍旧是忿忿不平。
咱们中国武术有各种套路,蛐蛐格斗也有套路。两虫交锋,对方仅一碰牙就可将其摔出去,使其根本无法靠近自己,这种斗法称之为“吹夹”;若开始就把对方死死咬住不放,一直往后拖,最后对方不得不忍痛逃离,称之为“留夹”;若将对方的牙齿猛力钳住,继而左右快速甩头,荡来荡去,使其无还击余地,称之为“荡夹”。此外还有“背夹”、“攒夹”等多种套路,知道吗?蛐蛐也是武林高手呢。
蛐蛐喜鸣善斗,自古便有人饲养,据记载,中国家庭饲养蛐蛐始于唐代,无论朝廷命官还是平民百姓,闲暇之余都喜欢带上自己的宝贝,聚到一起一争高下;蛐蛐是古老昆虫,至今已有上亿年历史,什么叫“老眯子”,什么叫“棺材板”,什么叫“油葫芦”,蛐蛐的雄雌性别又咋区分,现在孩子哪知道这些,听都听懵了。
玩蟋蟀的境界,一曰留意于物,如贾似道之流,玩虫误国;二曰以娱为赌,把斗蛐蛐作为赌博手段,这是贾之流毒;三曰寓意于物,此为最高境界,多文人雅士所为。听其鸣,可以忘倦;观其斗,可以怡情。只有后者才能使斗蛐蛐成为陶冶情趣、修身养性的娱乐,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在蟋蟀的格斗战场,行家观之,津津乐道,两虫格斗,激烈精彩与否和蛐蛐的品种、斗前训练、格斗方式等均有直接关系。
机关大院每到星期六或星期天的晚上,都会在办公大楼前的空地放露天电影;草草吃过晚饭,早早拎着家里的小板凳跑到空场,为的就是抢占有利地形。我们最爱看的自然是打仗和反特题材的影片,“平原游击队”、“铁道游击队”、“独立大队”、“徐秋影案件”、“秘密图纸”、“寂静的山林”、“羊城暗哨”、“古刹钟声”,看得孩子们烂熟于心。偶尔,也会放映前苏联译制片,每当影片中出现男女亲热接吻镜头时,总会从黑暗中传来孩子的起哄声:“亲嘴儿啦!亲嘴儿啦!”,接着便是孩子们集体的响应。昏暗中有大人在斥责:“谁家的孩子,告你们家长去。”自然又会引我们一片笑声。
我们还经常在院子里自编自演节目,记得有俞小华的舞蹈、艾珍珍的独唱,梁京生撇着保定腔的快板书,常常逗得大伙儿哈哈大笑,而任蕴琦的魔术是最叫好的节目;欢快地笑声经常把大人也吸引进来,艾克恩叔叔的小提琴独奏、纪志坚叔叔的西皮流水唱段,听的我们如醉如痴;想想,这才是孩子们真正的童年,那时候我们的书包没有现在这样重,那时候我们可以尽情地玩、尽情地乐,看看现在孩子的模样,苦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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