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贯九州】第五章01
(2009-07-03 19:03: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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膏药虎骨阳刚之美老虎田连元九州杂谈 |
分类: 声贯九州 |
【声贯九州田连元】连载中,其他请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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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作者
第五章 艺术这一个
只有把整个身心全部奉献给自己的事业的人,才有希望成为名副其实的大师,因此大师的高超的能力需要一个人的全部心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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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艺坛独一帜
田连元!田连元!!还是田连元!
电视观众为其征服。一人一扇风靡神州。
说到风,风采、风度、风尚、风韵、风雅、风范……
中国深厚的文化土壤里,“风”是够厚矣哉的了。
何谓“风”?
——《辞海》的解释是:俗尚、教化、品格、标致
评书演员是在一瞬间用不同形式表演几个不同的人物,这些人物的形体特征,语言风格,大多是和戏剧表演相同的,不相同的是,戏剧演员是一人一角,而评书演员是一个多角。古时的生旦净末丑与现代的各种各类人的形体动作都是一个人操作,并且在叙述故事中时进时出地穿插模仿人物,田连元在这方面已经以扣人心弦的评书艺术在书坛独树一帜。他所创作、改编的评书,不仅具备了立体丰厚的精神内涵,同时亦不乏卓而不群的艺术优长。
行家肯定他的评书是立体小说,具有独到的文学色彩。他以阅读文学的长处,弥补评书的直、浅和“千人一面”的程式,创造出一种全新的审美境界。
《水浒》中,当林冲发配沧州,被安排看管大军草料场的时候,他荒村沽酒,独酌无亲,田连元有一段创作性的描述:
林冲望着外面的雪,开始是小雪,像柳絮一样,后来就像棉花桃一样,最后好像棉花套子一样,纷纷扬扬,漫天而降。
看雪景和人的心情一样,唐朝张打油有一首诗:“江山一笼通,井上黑窟窿,黄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肿。”这是幽默打油咏雪诗;刘玄德三顾茅庐有一首诗:“一天风雪访贤良,不遇空回意感伤,冻河溪桥山石滑,寒侵鞍马路途长。当头片片梅花落,扑面纷纷柳絮黄,回首停鞭遥望处,乱银堆满卧龙岗。”这是英雄争霸咏雪诗。
如今林冲的心情和他们都不一样,他的处境、遭遇,使他觉得:愁云密布天无缝,漫天银花,飘飘扬扬,柳絮飞荡,芦绒舞狂,山川原野白茫茫,雪也茫茫,人也茫茫,关山千里不还乡,一壶热酒,万转愁肠,英雄气短怨满腔。荒村酒肆空荡荡,盛不下情感上的凄凉,心底里的悲伤。
从景到人,由形写神,自然妥切地连接着一种与书中特定情节时空相协调的艺术表现手法。
这是一种艺术的修养功力,也是一种艺术的境界,也可以说是一种技巧,但显然“技进乎艺,艺进乎道”,因而得从其“道”(观点)及其“艺”(方法)的层次去认识。
再如,史进、鲁达见到李忠,恰逢他卖膏药,那段卖膏药的语言是田连元说《水浒》的独特之处,充满了生活气息,活像一位江湖客的叫卖。
……这是什么?膏药。那位说膏药我见过,药铺里有熬的,街上有卖的。我们家孩子闹肚子贴过“暖脐膏”,我腿上长疖子贴过“拔毒膏”。告诉您,人有男女老少,数有榆柳桑槐,一样的东西,一样的称呼,作用可不一样。都叫包子,有猪肉的,有牛肉的,有羊肉的,有狗肉的,还有没肉的—那叫素包。都叫膏药我的膏药跟他们不一样。那位说,你这叫什么膏药?告诉您,我这膏药是五辈祖传,真正秘方,给它起了个响名—叫“虎骨散寒壮筋膏”!那位说,你这是什么药做的?请您海涵担待,祖传秘方,不能告诉您,这膏药您要都会做了,我吃什么去?要是全不告诉您,您该不高兴了,咱们见面都是有缘的,我告诉您一味药,什么药?虎骨。就是老虎的骨头,顺便在这儿向众位报个名,小的外号叫打虎将,也许您说啦,你叫打虎将,看你不像打虎的,这一堆儿,这一块儿,喂老虎还差不多,跟您说,打虎还不是一辈儿,打了三辈啦!打虎打虎,可不是拿手去打虎,给老虎一个嘴巴子,给虎一个窝心脚,那老虎一急,一口就得把人给吧嗒喽!我们家打虎什么招儿都有,挖陷坑,下弩箭,撒网子,设套子,叉子叉,棒子打,反正老虎是没少打。为什么打虎?用它的骨头,熬膏药,那位说,这回你们家发财啦!一个老虎的骨头那得多少?够你们家熬多少膏药的?那您可就猜错啦!我们家熬膏药用的虎骨,可不是逮什么地方用什么地方,为了不倒牌子,不砸幌子,我们用的虎骨最讲究。那位说,你们用虎前腿骨?不用!后腿骨?不用!脊椎骨?不用!尾巴骨?不用!肋巴骨?不用!牙巴骨?不用!老虎牙?更不用!那你到底用哪?跟您说,我们用的是虎脑门儿上三横一竖有一个王子后面的那块骨头,那叫天灵盖,又叫虎灵骨,还叫虎王骨。用这块虎骨熬出的膏药,专治跌打损伤,刀枪棒伤,扭筋创伤,磕碰硬伤,就是您从万丈悬崖上掉下来,摔得粉身碎骨,七零八散,贴上我这膏药—那也好不了,太重了不行。只要不是粉身碎骨,贴上我这膏药,保您见效!那位说了,要是不见效怎么办?您找我来。我找不着你怎么办?您放心,半个月内我不离开这地方,两山到不了一块儿,两人没有到不了一块儿的,山不转水转,水不转路转,你见到我,可以砸我的摊子,踢我的场子,折我的刀枪把子,踹我的脊梁杆子,打我的嘴巴子,我是一声都不带哼的,哼一声我是姑娘养活的!如果要是灵,您给我传传名,送送信,来个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让他们都来买我的膏药。跟诸位交个实底吧!从我卖膏药那天起,还没有往回找我的呐!……
表述语言的幽默,对熬膏药选虎骨生动的描述,不仅使得评书生动活泼,也不仅表现了田连元的机智与技巧,幽默的叙事的真正意义在于作者的叙事观点的超脱,从而使评书创作与听众的欣赏都更上一层楼,进入一个全新的、艺术的审美境界。
在潘金莲被武松杀死之后,田连元有一段原书没有的评述,是他对这个人物的独特理解:
潘金莲就这样死了,她的命运实在不是她自己能主宰的,尽管后人今人有的骂她是淫妇浪女,也有人说她是反封建的代表人物,但是任何脱离历史时代背景的评价都不应说是中肯的。
人们往往单单从一个女人的角度去要求她,认为她是一个通奸杀夫的罪人,但是却忽略了造成这个结局的男人们的罪恶。在潘金莲的人生道路上倘若没有遇到谭太公,没有遇到西门庆这样的人,也许她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她无力左右自己,只好把命运任别人摆布。
一部二十五史,写了那么多的皇帝,他们有不少恶事、丑闻,但仍多是称颂德行之词,因为他们是强者;而一个潘金莲,被后世唾骂指责,毫无宽容,则因为她是一个弱者。
田连元以理性的思索评说封建时代与一个女人的命运,以独特的视角表述自己对事物的理解,以史论世。
他既采取“话须通俗方为远,语义关风始动人”的面向观众,又坚持“对生活的咀嚼,对历史的思索”的深沉崇高的艺术使命。
说鲁智深醉打山门时,田连元给鲁智深加了一段“醉了好”歌,乃是他的独创:
鲁智深一边走着,一边想起来当提辖的时候,朋友们编的“醉了好”的歌:
“醉了好,醉了好,人生有酒须当醉,醉了无烦恼,管什么买卖赔挣,管什么官大官小,管什么人世艰难,管什么悲伤欢笑,摇摇晃晃,晃晃摇摇,天地昏昏,人世嘈嘈,一醉解千愁,大家一边高,您好我也好,酒醉乐陶陶,醉了好—”
这不仅为古老评书的文本叙述增添了属于当代的审美色素,并由此映示了其活跃开放的创作心智。
人们称赞他的表演:一快二强。一快,是节奏快,叙述人物、交待故事顺理成章,简洁明快,一扫评书表演拖沓的旧习。二强,是动作洒脱,讲究力度,感染力强,语言清晰,铿锵有力,时代感强。
高雅飘逸,固然是田连元的评书表演风格,阳刚之美,才是他的表演特色。不论血战沙场的杨门女将,还是性格各异的梁山好汉,都是浑健豪放,豪爽壮勇。
借用姚鼐的论断就是:“……其文如霆,如电,如长风出谷,如崇山峻崖,如决大川,如奔骐骥;其光也,如杲日,如火,如金鏐铁,其于人也,如泻高视远;如君而朝万众,如鼓万勇士而战之。其得于阴与柔之美者,则其文如升初日,如清风,如云,如霞,如烟,如幽林曲涧,如沦,如瀑,如珠玉之辉。如鸿鹄之鸣而入寥廓;其于人也,谬乎其如叹,邈乎其如有思,腰乎其如喜,愀乎其如悲。”
田连元达到了这一层境界。
在他看来,艺术表演体系中,有“体验派”和“表现派”,评书艺术要两者兼有,既要体验,又要表现。体现为了真实,表现为了生动。
他研究观众的笑,有三个等次。一等是笑后还想笑,笑里深思;二等是笑后想一想,笑的合理;三等是笑完很后悔,笑的可气。他追求让观众笑里深思。
阳刚之美构成其评书艺术特色,在于他的气质与风度,也在于对于传统艺术的探究过程中的借鉴和创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