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

故乡屋檐低矮；只那一阵子骤雨
炊烟朝四处逃亡，连风
都不住地喊痛。去或留都是一种过往

日子开始背井离乡。昨夜是谁的
泪珠，沿着鼻翼的方向滚动。我一直就想
把酒盏在雨中擎起，好让人看见泪水中烈焰

抵达嘴唇。但我不想饮此苦酒，只让香醇岁月
从嘴角散失的笑纹里逃奔。你步伐轻快
目光在遥远码头等候。那么多船只一点点靠岸

外乡的日子总有温暖。伸手相握，连灯光一起
都变得多余。谁能够看清楚夜里
爱情失语的姿势，最后辨认出自己泪雨中的容颜

最终想道一声：珍重。再从眼角挂出
窗前半缕月光。墙外的日子却是昨天
一滴雨。两滴雨。泪花奔跑在风中全都没了踪影儿


忧伤从长睫毛上卸落

面对面，晚来的风一直都未坐下来。你坐下来
一直还在想着后半夜，是否
我的长睫毛上悬挂着窗边，那一缕蓝色月光

如孔雀羽毛一样的忧伤。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东西
全都掩埋在河底。那长长的睫毛的确很美
弯弯地翘起，让过去许多时光跟着我一起迷失

在河滩。黑夜举着一对雪白的乳房，如同白云
一朵朵从半空掉下去，陷入我镜里的
红色阴谋。说不准哪天会有谁偷偷瞅见你

把眼角的鱼尾，全部趁着这城市灯光
都从睫毛上头卸下来。羽毛一样
捏在手心：伤心那根是记忆，快乐这根是寂寞

在梦边落下来，枕上月光总是很静。柴米和
油盐。跌断腿的是
故乡炊烟，还有几朵小白菊是夜里在野外开的

日子从地上慢慢爬起来。俯身看那些藤蔓，最后
你试图把云彩采摘下来。起风时月光落地，谁
手中拣起来一根，轻轻捻成半柱残香，焚烧一生

午夜的花朵

风在耳边。已听不到奔跑的花朵。那就让一双泥脚
踩动寂夜的河流，从眼角无法看到你体内
那些看不清楚的孤独。它们举着灯盏和伤心花蕊

路过此地，已经是他乡异域。晚来的风
轻抚月光披挂的树梢，想谁的屋檐下
会开放出那朵，陌生的名字就叫做：灯盏花

四周看不到灯盏。城市和村庄。还有一些浪迹的
影子随在背后。姑娘和小伙同时伸出手来
一朵梦，为何总是捧在颤抖的手上

谁又能够说的清楚。玫瑰绽开在午夜
爱情却早就走远。满地月光。而我
狠一狠嗓子，就要咳出黎明一朵血的残红

影子俯伏在肩上。那一阵子风喘息。和着我的鼾声
和梦呓。雷不会太大。雨下在窗边
有一些滑翔的鸟影。有一些花注定是要在夜间水中开的

灯。暗香。那午夜的寂寞盛开在大地的孤掌上。满屋子
芳香就像潮汐一般。泪水落干。是谁
掩埋了这个夜晚。让月光早年失恋的日子流落到今天

盛开与凋零

坐在春天，但这里没有春天。便缓缓想起我的
乡村。三月转动曼妙的身姿，桃花倚着篱笆
这个前世的小情人。伫立村口的目光战战兢兢

只消春天一个初吻，夜间总是
会让自己心跳。日子的小脸就开始绯红
爱情游离在纯白与血红之间，绽开在这个寂寞的世界

争妍斗丽。这是桃花集体约会时节，从绽放到凋谢
芳华最盛时往往也是花瓣纷纷飘零开始
无意间这凄婉的美丽，最终灿烂地打动了我

已经看不到少女昨天的忧伤，青春盛开
注定就要凋零。春风驻足
在去年的秃枝上。一些花骨朵儿；还有

一些花骨朵儿。爱情注视着那只手，从半空中
弯曲下来，我真的想哭泣。你的眼神无非想止住我的
泪水，而我的乡村总是不弃不离

桃花是一个娇柔的女子，昨天跟天空谈起恋爱
云彩坐在门槛。有一个男人想必要经过
月光中那条秘密小道，或许让远方的粉红佳人走得更远

你说：谁也无法逃脱自己的命运。逆风而行
桃花一路走下来，再走近些。一一都凋落在
暴涨的河流。有一片黑色屋檐黎明时分频频击痛我的瞳孔




【原野牧夫诗选】连载地址:http://vip.book.sina.com.cn/book/index_207928.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