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元

    一楼的老夫妻开了一家小卖部，卖些零食调料之类的东西。天气好的时候，夫妻俩总是坐在外面，一边晒太阳，一边和过往的邻居闲话家常，笑意盈盈。遇到有人买东西，总是老奶奶蹒跚着走回去拿，再从窗口递出来，收钱，找零……一切都像是老奶奶一个人的独角戏。老爷爷总是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望着来人，熟悉以后才知道，有一年老奶奶摔坏了腿，老爷爷一着急，中风了。

    老夫妻人很好，做生意不为求财，只为解闷。谁家来了客人撞了锁，他们先让进自己家招待；谁家的孩子放学早，他们帮忙看着做功课；谁买东西没带钱，他们也从不计较……楼里多了这么一对老夫妻，倒真应了那句老话：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老爷爷的病在慢慢康复，走得虽是照旧不成样子，却终究可以在旁人的搀扶下移动了，嘴里含糊地还能蹦出几个字。夏天的时候，还能看到老奶奶用三轮车载着老爷爷出去逛逛，那情景俨然成了一道风景线。虽是暮年，却是夕阳无限好。

    想是2008真是一个多事的年份，那一场大雪，也不知怎的，就要了老爷爷的命，门报上的“恕报不周”淹没在皑皑白雪中，平添几份凄凉。

    做饭时缺了盐短了醋，大家才忽地想起已经一连多日未见老奶奶。那一日，少见的风和日丽，老奶奶又出来坐了，往日的出双入对，如今变得形单影只，好不凄凉。有人过去买盐，她不理，有人过去问醋，她还是不理，那模样像极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孤苦中含着世事无常。

    前几天，我从老奶奶身边经过，她呆呆地看着我，让我忍不住想要陪她说说话，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过了年，他77，我79，我比他大两岁……”她说，眼睛不知道看着什么地方。

    我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原载于《渤海早报》

ps：生离死别，莫若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