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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与狗

文/章元

    他喜欢洗澡，并不只是为了干净，还因为不想自己的身体上留有别人的味道。他不想让她知道。

    她不会不知道，她是一个敏感的人。隐隐地，总能从他身上闻到不熟悉的味道，于是她养了一只小狗。

    那是一只伶俐的小狗，在她的悉心教导下，嗅觉变得不亚于一只训练有素的警犬。终于有一天，这狗在他晚归时狂吠起来。他愕然。这狗以前见他从来不叫的！他不耐烦地踢开了狗，走进浴室。她心如明镜——定是他身上有了旁的味道，于是怅然。那狗便是证据，汪汪汪地证实了她最害怕的猜想。它也闻到不熟悉的味道了！

    做贼的人听到警笛响，心里总是怯怯的，遇到穿制服的人，也分外警觉。那狗总是在他偷欢后狂叫，他不会注意不到。他有点心虚，担心她已经有所察觉。他却还有一点气愤，觉得那狗是她的阴谋。可他却不敢质问，毕竟无法理直气壮，况且还心存那么一点“她可能不知道”的侥幸。

    狗对着他叫时，他对狗的态度极为恶劣，打。狗，哀鸣，还要咬他，他打得更起劲了。她只是冷笑着说：“你和一个畜生计较什么？”她的笑容阴森森的，他强撑着回嘴：“它大半夜里叫，邻居会有意见的。”她瞥了他一眼，说：“我在和狗说话。”他大怒，却只能把拳头挥向空气。后来的日子，狗叫得越来越频繁了。他还是留恋外面的花花草草，却给自己理由——是她逼的。

    某一日，他回来，那狗又叫，他打，打了几下不见她来阻止，纳闷。她不在。他撇开狗，照例洗澡换衣，等她回来。好容易听到她用钥匙开门的声音，正要问她去了哪里，却听见那狗对着她狂吠不止。那一刻，他们都呆住了。她的脸涨得通红。愤怒让他把手掌抛向她的脸颊。两秒钟的静止，她冷笑了一下，去洗澡。

    他对狗的态度好了起来，简直到了虔诚的地步，每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就等着它再对她叫。狗却如哑了一般，没有半点声响。他疑心她对狗做了什么手脚，试着又到外面鬼混了一次，狗又叫了。他想，莫不是因为那是公狗，对雌性动物的气味更敏感些？可又想不通为什么它上次也对着她叫了。

    他不相信她只有那一次。这方面他有经验，有发言权，“偷”过之后是想一“偷”再“偷”，欲罢不能的。可狗为什么不叫了呢？他又买了一只小母狗，培养自己的势力。她把一切看在眼里，当着他的面往身上喷了一些新买的香水，走到先前那只狗跟前，它叫了起来。

    他变聪明了，也买了几瓶不同香型的香水随身携带。回家听到狗叫，他只当是欢迎仪式。他买的那条小母狗没有人管，总是随地大小便，有一次竟拉到他的拖鞋上。他生气了，飞起一脚踢开，恶狠狠地骂：“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她笑眯眯地接上一句：“跟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