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迪南德·冯·李希霍芬（Richthofen,Ferdinand von, 1833-1905），是十九世纪著名的地质地理学家，是他最早提出了“丝绸之路”的概念，从而使得历史人文地理学成为了一门令人着迷的学课。

我最初得知这世上之有李希霍芬，全赖张承志的中篇小说《北方的河》。那种深邃而寥阔视野下的情景，是如此地激动人心。当时却绝没想到，这个德国人会与宁波有什么瓜葛。

《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1]出版后，我曾买了一套，但没有细读。昨天在“读秀”上无意中看到，李希霍芬于1868年11月13—19日第一次到宁波时，曾在鄞江桥遇到了一位来自斯图加特的独立传教士B.先生。

我立马就推断这位B.先生就是华美医院的第二任院长白保罗，这是因为在八年前，我写过《白保罗考》一文[2]，对白保罗在宁波的经历比较熟悉。

白保罗（Barchet, Stephen Paul, 1843-1909），1865年春受戴德生（James HudsonTaylor, 1832-1905）在伦敦创设的宁波差会（NINGPOMISSION）[3]派遣，于同年7月24日到达宁波。

1865年春，白保罗（左二）等受宁波差会派遣来华前与戴德生（右三）等的合影。图像来自美国南加州大学图书馆官网。

所以，《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说他“独自在鄞江桥生活三年了”。白保罗是否只在鄞江桥生活，却是未必，但B.先生的“三年”，与白保罗同，则可以肯定；白保罗是斯图加特人，是戴德生的子、媳合著的戴德生传记中明确说了的，这与B.先生同；

白保罗在鄞江桥光溪桥东的别墅（原注：Residence of Herr S.P. Barchet, near Ning Kǒng giao, c1870.），约摄于1870年。图片来自包腊相册。

李希霍芬说B.先生“他不属于任何团体，而且也没有祝圣为牧师，只是追随他自己的比较类似于浸礼会的某种宗教”，可见他是一个有着浸礼会背景的独立传教士。白保罗虽是中国内地会（China Inland Mission，CIM）的创始人戴德生派遣的，但他到了宁波后，就跟了美国人罗尔悌（Edward Clemens Lord, 1817-1887），而罗尔悌当时脱离了浸礼会，成为独立传教士，再之后，罗尔悌重回浸礼会，白保罗也于1874年入掌华美医院的前身——“浸会老医局”，白保罗的经历也与B.先生同。所以，这位B.先生毫无疑问就是白保罗了。

《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说“B.先生在当地算得上是个人物，他组织了一个俱乐部，有时会举行一些讲座，此外还组织一些演出，间或还办场舞会……日程表上写着今天有一场婚礼，而之前已经有两场举办过了”。《日记》记下这一段文字，是在李希霍芬从舟山考察回来的11月29日，而李氏当时在宁波，而不是鄞江桥，可见他说的“当地”，应指宁波。白保罗的社交能力，一向在当时的宁波有口碑，浸会老医局在白保罗时期开设了男病房、女病房，主要是白保罗张罗的结果。《白保罗考》一文了解到，白保罗于此前的十天，也就是李希霍芬离开宁波去舟山的那一天、11月19日，与罗尔悌的续弦包森夫人的女儿玛丽结婚，所以这一段文字中的“而之前已经有两场举办过了”云云，意味着其中有一场，就是白保罗与玛丽的婚礼。

白保罗在姚江边创办的浸会老医局的男病房和女病房。图片来自网络。

左为时年17岁的玛丽（Mary Elizabeth Bausum）在兰茂尔使团合影中的剪辑照片，摄于1866年，图片来自维基。右为据说摄于1925年时的玛丽（白保罗太太，Mary Bausum Barchet）之照片，图片来源http://www.pipspatch.com

1871年6月13日，李希霍芬第二次从上海到宁波，只呆了一天，他拜访了麦卡锡（M'carthy）博士与郇和（Swinhoe），没有再提到B.先生。这或许是因为白保罗到美国进修医科学业了。

那位麦卡锡（M'carthy）博士，应该是美国长老会的麦嘉谛（Divie Bethune McCartee, 1820-1900）医生，麦嘉谛医生在江北创办了惠爱医院和崇信男塾，1862年7 月，他前往山东芝罘开设新的传教站，不过最终于1865年9月16日返回宁波，直到1872年才离开宁波前往日本，担任东京帝国大学法律兼博物学教授，随行带着他的义女金雅妹。从时间上说，李希霍芬在宁波的确能遇见麦嘉谛医生。至于郇和（Robert Swinhoe, 1836-1877），是英国外交官和博物学家，1871年5月至1873年5月任英国驻甬领事官，从《日记》看，他当时已经疾病缠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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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德）费迪南德·冯·李希霍芬著，（德）E.蒂森选编，李岩，王彦会译；华林甫，于景涛审校，商务印书馆2016年6月版。

[2]白保罗考：http://blog.sina.com.cn/s/blog_4423cedf0100r5w5.html

[3]案：宁波差会，可视为戴氏创设的中国内地会前身，在戴氏1865年6月25日正式成立中国内地会之前，该差会曾向宁波派遣了五名传教士，白保罗就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