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条与诗歌
(2010-11-19 10:38: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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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便条文学语言日常语言文化 |
分类: 文学 |
我的学生问我,诗歌语言与日常生活语言到底有什么不同?说实话,我不大懂诗,在此,我以一首《便条》为例,谈些自己的感悟。
我吃了放在冰箱里的梅子。它们大概是你留着早餐吃的。原谅我,它们太可口了,那么甜,又那么凉。
现在的感觉,这是诗。其实,这原本就是美国诗人威廉斯的一首名为《便条》的诗。
表面看来,这两段话的区别仅仅在于语言的排列方式不同,这就造成这样一种感觉:按照文体识别的习惯,分行排列的是诗歌,其语言是诗歌语言;而不分行则只是一张生活中的“便条”,其语言是日常语言。
文学某种意义上就是“惯例”。在读分行的便条时,语气的停顿,节奏的变换,铿锵的韵脚,简约的语言,使读者感觉到,这是诗。那么,是否分行就能决定一堆语言材料是文学语言或者普通语言?问题可能又没有这么简单。
就生活中的便条而言,这段留言恐怕显得繁琐和累赘。“我吃了放在冰箱里的梅子。它们大概是你留着早餐吃的。原谅我。”至此,这件事情已经交待清楚,无须赘言。“它们太可口了,那么甜,又那么凉”,这句话相应就成为日常生活的便条里可有可无的语言。“原谅我,它们太可口了,那么甜,又那么凉”,主要是一种情感体验的表达,是感性的语言。“甜”、“凉”两个字,唤醒读者的感觉:那种任性的姿态与享受的感觉,一时间驻留我们心中。
由此可见,普通语言和文学语言呈现出不同的功能。普通语言的功能意在传递信息,并不要求阅读者过多地注意所使用的语言本身;文学语言则恰恰相反,其功能不仅仅是要传递信息,它还努力显现自身的魅力,使读者沉浸在语言所唤起的遐想之中。诗人的天分在于他(她)能敏感地感觉到那些“生存在我们日常生活上”的美感。诗人捕捉瞬间的印象与感觉,融进自己的情感和生命体验,从而创造出既明晰又朦胧的意象。例如法国诗人耶麦的《膳厅》的第一节:“有一架不很光泽的衣橱,/它会听见过我的姑祖母的声音,/它会听见过我的祖父的声音。/它会听见过我的父亲的声音。/对于这些记忆,衣橱是忠实的。/别人以为它只会缄默着是错了。/因为我和它谈着话。”在这里,耶麦将具体的事物情感化,“衣橱”,一个无生命的物件,不仅有了生命,而且被赋予暗示性的内涵,在读者的心灵中唤起辽远的想象,记忆的原野因此而绿茵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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