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读“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转)
(2010-05-22 10: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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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今读》九夷华士海岛孔子 |
分类: 教学参考 |
类别:古典臆说
但是,注家的含糊其实是有导向的:“到海外去”,十有八九,读者会往越洋出国方面去想,于是有人想到孔子“欲居九夷”。但是,九夷陆路可通,不必乘筏;“到海上漂流去”,那真成了不着边际。所以,这两种通行或可能通行起来的解释,稍加演绎就不能落实,不能不启人有别解他说。
古人地理知识相对匮乏,以为中国四境有海环绕,四海之内皆为“王土”。《诗经·小雅·北山》:“溥(大)天之下,莫非王(天子)土;率(循)土之滨(水边),莫非王臣。”大意说只要在包括江海的涯岸的“王土”
所以,依不做“王臣”的需要和可能,孔子“浮于海”去向唯一的选择,应当是到近海的小岛隐居。这从孔子拟想出海“乘桴”也可以推知:“浮于海”,驾舟比乘筏好。当时早已有了舟楫,孔子舍舟用筏,就是不准备远航;却又是要居于海上,就只能是在近海寻一个小岛去做隐士,实践他所谓“天下有道则见,无道则隐”(《论语·泰伯》)的主张。
先秦避世者多去海上。这有载籍为证。《庄子·让王》载,舜欲以天下让于其友石户之农,石户之农“以舜之德为未至也,于是夫负妻戴,携子以入于海,终身不返也”;《韩非子·外储说右上》载,太公望东封于齐,“海上有贤者狂矞华士,……不臣天子,不友诸侯,耕作而食之,掘井而饮之。……(太公望)使吏执杀之”;《吕氏春秋·恃君览》载柱厉叔是莒国的贤臣,“自以为不(为莒敖公所)知,而去居于海上。夏日则食菱芡,冬日则食橡栗”。《史记·鲁仲连列传》载,齐人鲁仲连不愿受封为臣,“逃隐于海上”。诸记载所谓“海上”,实际是海岛之上。这从狂矞华士“耕作”、“掘井”和柱厉叔“食橡栗”之事可以窥见消息。由此推想孔子“乘桴浮于海”,目的是要寻一个海岛隐居,去做《庄子·刻意》所说“江海之士,避世之人”,有点鲁滨逊的样子,大概不会错的。
不过,孔子到底只是一气之下,说说而已。作为儒家至圣先师,他不曾“到海外去”,更不曾“到海上漂流去”,他至多想到过避居海岛而并未实行,终于是“知其不可而为之”,以毕生之力立儒学于父母之邦。但是,后人不能明白先秦风俗,对孔子“浮于海”的话,往往认为是要出国了。倒是《论语今读》的解释,虽不免要使人想到“海上漂流”的冒险,但随后说到“海上难居”,似乎已觉察到孔子“浮于海”是去“居”的,接近话语背后的真实;只是与前面直译的“漂流去”一语不相衔接,可见思想上仍不清晰的。
以孔子“浮于海”如同今人的“出国”,这个误会似由来已久。唐人小说《虬髯客传》写虬髯客有图王之志,后知事不可为,乃以海船千艘,入扶余国,杀其主自立;《水浒传》写李俊等人“尽将家私打造般船只,从太仓港乘驾出海,自投化外国去了。后来为暹罗国之主……另霸海滨”;《水浒后传》写李俊等率众浮海,王于暹罗。这些后先相承去海外另谋发展的小说情节,思想的渊源应当就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这在文学上是一个有创造性的误读,但在思想史上却是对孔子的冤枉,夫子何曾想过“到海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