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们越走越近,以为那是一种幸福,于是我们相对而行;当有一天即使我进你退,你退我进,却也始终保持在一种幸福的距离之间,于是我们依然是幸福的;这一次当我们即使只是背向而“站”,距离还是那段距离时,我却发现情感是那样的脆弱,在倍受折磨,而我们都生怕再跨一步就将失去幸福。
我和我的“过寄母亲”
坐在公车上,沿着乡间颠簸曲折的路上,在三年高中生涯时总觉得无比漫长的路程,这一次觉得太过短暂。夏日和风吹进破旧的公车里,那些进城卖鱼回来人身上久年不变的醒味,这一次也都成了要记住的味道。那年我上了高考分数线,我是带着微笑离开那个母校,然后又带着内心早已无比激动的心情,微笑着等待着下车那一刻。
考上的消息很快在我下车后就开始在小镇上漫延,除了开始憧憬高等学府的美丽生活,更是庆幸自己发挥出色得以如愿,而当另一段考前不为我所知的祈祷成为给我的一个祝福时,那种近乎迷信的求神问卜式的阡诚,竟让从不相信,甚至厌恶老人们用来寄托某种心绪的祈祷让我感动不已。因为那是关于我的祈祷,原来在我参加高考的一个星期里,我那“过寄母亲”求神拜佛了一个星期,那一个星期佛香没断,所以至今我更愿意相信考上是她的作用。
我和她的关系在当地叫“过寄”,她是我的“过寄母亲”,我是她的“过寄儿子”。所谓“过寄”听大人们讲是一种那时家庭间相互支助,类似于现在的“帮贫助困”,只是“过寄”更带有浓烈的人文感情色彩,当然在这种“过寄”的形式里我就成了一个受助者。
儿时的家境贫寒,家里每天用的开水,全靠大人们用双手提着热水瓶,一直走到小镇的东头茶馆付上几分钱打上热水,当地谓之为“泡开水”。那时我还小,大人们又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家里,于是本可以一次打完的开水,大人们常常不得不一手抱着我,一手提着瓶子来返。这一幕也成了一个才十六岁女孩子里眼里感怀的情节,终于有一天她走出临街上班的“杂货店”的门口,把我留了下来,说是照顾我,也好让我的大人们去打水。那时的杂货店还是公家的,所以也就远没有什么所谓的工作纪律,看过儿时自己“冷峻”相片的我不知道那时是否可爱,但时间久了那时的我还是渐渐成了那些店里公职店员们的关注对象。
雨天,这个照顾我的,在大人们看来还是小女孩的女人,带着花了她近一个月薪水的礼物,光顾了地上满是各式积水盆的我家,在大人们的寒喧中算是完成了对我“过寄”的要求。走后的那二天可是难为了大人们,因为他她们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去还礼,因为家里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回礼,最后还是红着脸提着一蓝子红薯跑去完成了最后的“过寄”仪式。就这样,我成了她生命里第一个男人,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们的“过寄”关系成了小镇上的一段佳话。家里没钱,学校报名参加春游时,我总是悄悄离开教室;家里没钱,快过新年的时候我总是在大人们面前唠叨今年不要新衣服了,去年的还没旧呢;家里没钱,去同学家里总说那些零食味道一点都不好。。。。。。“过寄母亲”看得心酸,于是自那以后我总可以去参加学校春游,只是不时地摸摸口袋,生怕钱弄丢了。新年还没到的时候,我就可以收到新衣服,各式的蜜饯我也开始知道是什么味道了。而我也在大人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教育下,年年寒曙假去后来她自家开的杂货店里帮忙。就这样过去二十多年,她有了上海丈夫,又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以至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可我们之间的情感却越发深久,有时甚至让她自己儿子都开始有些嫉妒。
积劳成疾,类风湿得关节炎开始在她现在还没算年迈的身上起了作用。天寒的时候,关节的肿大没能让她停下为家里的操持,渐渐地我一个男孩子不善言表的关怀却成了徒劳的祈祷,每每总在担心她的身体状况。她儿子大了,又给她生了个孙子,家庭还算幸福美满。二年前为了她儿子做生意,现在家境还行的我,作为一个哥哥投了一半份子。由于我这个“过寄母亲”是个很要面子的人,所以我也不好直接说把钱借了给她们,所以说好了生意亏了算我一半,赚了我取40%。二年下来生意还算不错,但竞争日趋激烈,所以后来还是打算盘点转让。在转让时同样作为长辈的她的上海丈夫,也就是顺理而成为我过寄父亲的人,却在最后的盘点里做出了一个让我一生都觉得委屈的决定。不是因为我分到的钱少了,而是一种明显的不公平,让我觉得其实我根本就不是那个家庭的一份子而伤心,这二十多年来的情感就这样被钱财所支解。
那天“过寄母亲”始终没说话,在我表达了我的情感后,“过寄父亲”丢下一句“我不同意”的话起身走人,留下我和我“过寄母亲”二人。临走时我向她说了:既然“过寄父亲”这么讲,我想我还是听长辈的,我接受任何决定。您照顾我这么多年,我将一直铭记于心,不管怎么样,您始终是我母亲!“过寄母亲”送我出门只说了:路上小心!眼里泛起的泪花,让我不得不赶快钻进车子,一路上我不知道怎么把车开到家里的,心里满是沉重。
工作的繁忙成了一种借口,加上老家大人们也都接了出来,现在很少再回去。电话也变得提不起来,记挂我那“过寄母亲”,只是不知是否安康,于是写下这一段,希望有一天可以给她以解我歉意。我知道她也很难过,敏感的她也一定和我一样同样煎受着这份亲情不能相近的情感,而我能做的却是如她当年给我一样的忻诚,祈祷她可以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