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丁肇中的“不知道”想起中国的万能学者

有许多媒体记者采访世界著名物理学家、诺贝尔奖获得者丁肇中时，感受最深的是丁肇中总是回答：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也亲耳聆听过丁肇中说的“我不知道”。

那是2002年6月24日，丁肇中回到故乡日照，我随行采访，亲耳听到他说了若干个“不知道”。当时，日照市的领导陪同丁肇中参观一些地方，每到一处，领导总要问丁肇中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希望听听他的“高见”，得到他的指点。但是，丁肇中总是说喜欢说：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日照市曾打算在万平口滨海广场建设一处大型标志性雕塑，城市建设委员会在那里摆了很多雕塑草案，以征求市民和游客意见。参观时，有人问，丁教授，您看哪个方案好？丁肇中说：“我不知道”。然后，他又转身指着陪同的建委主任说：“他是管这个事情的，他懂，你应该问他”。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两千五百年前孔子是这样说的，两千五百年后的丁肇中是这样行的。于是，许多人高度评价丁肇中谦虚，虚怀若谷，大师胸怀！

是丁肇中在谦虚吗？其实，所谓的谦虚，还包含着一点点故作姿态，隐含着一丝懂装不懂的意味儿。

我看丁肇中不是故作谦虚，是他真的不知道！他说了实话，大实话！当然，这个“不知道”，是建立在严格的科学态度上的“不知道”。丁肇中对其他领域的事情不可能一点也不懂，一些皮毛上的问题，还是明白一些的。但是，科学的态度，求实的精神，使他敢于说“我不知道”。

我们不否认丁肇中的科学大师地位，世界顶尖的了不起的人物，在科学的天空中，他是一颗耀眼的明星。然而，再伟大的科学家，他研究的领域只是一个方面，不可能把所有的科学领域都研究了，更不可能把人文科学各个领域也研究了。事实是，在某一个领域有成就并不代表在所有领域都是大师、专家。如果在其他领域缺乏深入研究，知道的不多，遇事夸夸而谈，科学性不够，容易误导，且更显得浅薄。正是基于这种严谨的科学的精神，丁肇中才觉得自己“不知道”。

反观国内，却是遍地万能专家、学者。什么问题他都懂，什么问题他都敢回答，无所不通，无所不能，无所不谈。但是，就是有一句话不敢讲，打死也不敢讲——“我不知道”。

 不肯说实话，尤其不肯说自己的实话，这是国内专家、学者的通病。

当然，之所以硬撑“万能”，是因为“万能”这个词包含着利益，里面自有黄金屋，自有颜如玉。

术业有专攻，隔行如隔山，人们未知的事情，最容易被人忽悠。一些政府机构、一些企业往往被“万能学者”忽悠晕了，纷纷聘这些能说会道的“万能学者”做顾问，做独立董事。于是，一些专家、学者满世界地忽悠，到处炫耀，逢人便吹，招摇过市，唯恐天下人不知他能。有的到处兼职，到处挣头衔，到处捞钱。还有更可怜、可悲的，有些学者、专家不只是显示自己学问渊博，还要显示自己社会关系广泛，人脉深厚，神通了得，抱着牛皮猛吹，硬着头皮揽事，厚着脸皮求人，撑着肚皮喝酒，把自己搞得精疲力疲骨头疲，成了一棵交际草，完全没有文质彬彬的样子了。

可怜的、可悲的专家、学者们，说句实话吧！跟丁肇中学着讲一句“我不知道”，看看到底能怎样？无非是少挣几叠票子，但不至于丢了头衔、没了光芒吧？相反，更能引起人们的敬重。

但愿“我不知道”成为专家、学者的常用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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