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还是救护车？

早上上班迟到了。这不奇怪，在北京谁上班没迟到过呢？况且我的理由很充分，也很人道：坐公交车时堵车，接着遇到“呜哇呜哇”的120急救车，所有车辆都义务让路。于是，本来五分钟的车程耗费了二十分钟我才进了地铁。

地铁好，地铁从来不堵车，这是所有地铁人最自豪的理由了，虽然它没有不挤的时候。

不过今天挤的情况有点特殊，有位老太太也在地铁上——倒不是说老太太不能坐地铁，而是她头发花白老态龙钟，实在是一个需要人陪护的状况。这还不是最绝的，绝的是她说她想要早点儿去医院挂专家号，所以赶上了上班潮。她上地铁时本来车厢里已经够挤的了，她一进来，大家更挤了，给她腾出一小片空地。我看着那个小圆圈，笑了，大家爱心尊老是一方面，估计谁也都怕老人出了点儿什么问题大家担不起这个责任。

于是，地铁里出现了一种奇异的景象：大家一边牢骚着比平日里更挤的车厢，一边努力给老人维持出足够宽松的地方。接着，还有两个年轻人在人堆里为给老人让座差点儿吵起来。是啊，谁在感叹世风日下呢，让他来地铁车厢里看看。

所以，在明知道会迟到的路程上，一种暖意轻融着，让我恍惚忘了我是在赶地铁上班。我一路唏嘘，而且在心里感叹的内容花样齐全门类繁多，从老人的儿女怎么没陪她来到医院的看病难，再到公交车、地铁、出租车这些关于交通方式的思考，我甚至想到了三四十年后的自己：那会儿我也如这位老人一样苍老了，会不会日子仍旧像现在一样普通，普通得挂一个专家号也舍不得打辆的士？

我发现，我头一次在地铁上像个哲人，而不是愤青一样用表情宣泄情绪。

老人的儿女呢，是和我一样挤在罐头般的地铁里在赶去上班的路上？还是开着私家车急匆匆赶到会议室要主持工作？

现在公交车多方便啊，有售票员帮忙还能让这老人家免去拥挤之苦。

哎呀，现在的医院也真是的，什么药都那么贵而且繁乱纠缠，弄得真正需要看病的老人为了个专家号就得冒着危险和一堆年轻人挤地铁。

我甚至真的有了足够的时间，把自己从二十几想到了七十几、八十几……

在即将下车的时候，我眼含笑意，又回头看了看那位一脸庆幸的老人。我觉得，其实老人还是幸福的。如果我真到了她这个年纪，我情愿像他一样，带着点儿老年浪漫主义想法，挤着地铁去医院。因为我怕我不这样，就有可能被早晨遇到的那辆大家都避让的120急救车送进医院，我可不愿自己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