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分类: 冬至(有一种感觉叫温度) |
菜园小记
很庆幸我家可以有一个狭长的院子,这为菜园和院子的融为一体提供了可能。
推开后院门,一条两面青石堆出的笔直小路很明确地告诉你,两边,有两块菜地,合起来,就是菜园。
左边一入眼,是翠绿得惹眼的萝卜,在中秋时节,它们最符合时令蔬菜的名称。那些绿得惹人怜爱的小手,笔直昂扬地向上招摇着,水生生地告诉你,在它短暂的一生中,现在正处于最旺盛的壮年。眼光轻拂,不舍得掠过,心头念起,信手拔一根萝卜里的佼佼者,轻扭萝卜缨,脆得让人心疼的断裂声却勾起嘴里的清涎。
不用洗,快拔萝卜不带泥,指甲轻轻一剥,萝卜皮能轻滋出水来。是的,剥了皮,或者,你愿意重温懵懂幼年时谗嘴的动作:抹一抹萝卜通红的身子,让萝卜在你嘴里跳舞,伴奏的,是甜脆的咀嚼声。
萝卜旁边是行白菜,梗白叶绿,一行大的套一行小的,显然,小的随时会被摘摘掐掐洗洗,放进汤锅,而大的,则会在冬天的霜雪来临之前,旋抱成铁紧的大白菜,用自己保护自己,度过冬天。在白菜和韭菜中间,过渡的是一片油油绿的油麦菜,这种菜禁得起霜,在冬天也可以用菜心煎炒烹炸,有点儿青菜里的万金油的意思。
韭菜不是吃的时候,细长柔弱,它们的黄金期在来年的开春。化身为饺子馅儿,是它们毕生最美丽的成熟。
右边的菜地显然粗犷豪迈许多。如果把左边的菜地比喻成江南水乡,那么它们的柔弱和依顺是属于温暖而潮湿的夏季的。右边的菜地不一样,像北方的人和气候,隔着长江似的细长小路,展示着完全不同的菜地风格。像霜雪交加的秋冬。
一堆没法处理而无意中散乱堆放的砖石上面,一蓬冬瓜秧已显出疲态,秋天是它们汇报成绩的时候,所以,两三个粉白敦实的冬瓜探头探脑地在瓜秧中挺出了肚皮。当然,这种不是它们特长的炫耀方式让它们有些羞涩,所以,藏头收尾的,有一点点没出息。
它们当初如何占据这块蛮荒之地的呢?是母亲有当无事地随手一撒,还是侥幸跟着去年的砖头悄悄冒芽?这无从考证,也不需考证。反正,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时节,它们顺理成章地收获了。它们有功,允许骄傲。
几行成行成列的蒜苗颇有几分得意,无论是隔江相望散兵游勇的白菜萝卜,还是居高临下欲语还休的冬瓜,蒜苗们都有理由得意。整片菜地,谁像它们一样有组织有纪律?风来成阵,雨来成行,它们的风采,像极了蔬菜里训练有素的部队,纪律严明地显露在大庭广众之中。
有蒜有葱,日子不空。蒜苗的规矩方圆旁边,是拥挤而顺溜溜的葱。葱们似乎总习惯这么排队,似乎是提早为寒冬做准备。所以,霜雪冰冻过后,扒开土壤,准能见到白嫩得出奇的葱白,似乎还冒着热气。
在这两块菜地热火朝天地争斗的时候,菜地尽头的一蓬豆角一直在咧嘴笑。她似乎不屑于和这些匍匐在地面的小菜小果们竞争,她的花一开一大片,她的果一结一大丛。似乎,她的实力在众菜之上,她所需要做出的姿态,就是蔑视。
可惜的是,她攀爬在我家的茅房上。那间称得上精致的茅房周围,豆角占领了所有的滞空权,但是,她的果实是不会被吃的了。倒不是怀疑她近墨者黑,而是菜园里的菜已经丰饶得要梳理出来喂鸡了。
另外,在菜地的一角,蓬蓬勃勃地长着三株棉花。看来是母亲特意留的,她最最喜欢种棉花。而菜地里傲然无人似的咧开白煞煞嘴唇的棉花,似乎是喧宾夺主地向来客宣布着,这家人种着庄稼呢,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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