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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有点偏右2

(2006-03-03 09:19:53)
分类: 惊蛰(隐隐惊雷)

2

给薛主任当助手实在是件挺有意思的事情。

一段时间之后,我更加这么感觉。于是,我也就明白了为什么那么多人放弃了大城市大医院大前途,不当鸡头,而跑到这小地方一个五官科都没有的小医院跟着别人混,当凤尾。

除了不能在他面前抽烟,薛主任简直把我当成了孙悟空,爱怎么闹怎么闹。当然,手机要二十四小时开着,随叫随到。这点我绝对做得到,我愿意薛主任随时随地叫我,他还不肯呢。

杜一民。

薛主任一直喜欢叫我全名。从小就没几个人叫我全名,所以我特别不习惯,于是我试图用小杜、一民、小民等一系列的称呼来让他选择更换,但是都没成功。为了报复,我一直叫他薛主任。当然他也试图用薛叔叔、主任、老薛来诱惑我改口。我的想法是既然我不习惯,你也别舒坦了。如果从一开始我们就让彼此都顺着,可能也成不了搭档。

哎,薛主任,你终于给我打电话了。我可是三天三夜没见你了,你长啥样来着?听到电话响,我觉得终于可以说话了,高兴。

跟我去取一对眼角膜。

这事让我去不就得了,哪用劳您大驾啊。终于有了任务,我有点贱骨头。

呵呵,你知道刑场大门朝哪开啊你去?

刑场?

我赶紧挂了电话,用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薛主任已经收拾好了,正用两只手的食指和拇指捏着我的白大褂。我猫腰一扭身,伸了胳膊就成主任助手了。

人家大城市已经开始做眼角膜库了,咱们没有。现在不是有些罪大恶极的犯人被枪决时家属不愿出面缴费收尸吗?咱们医院出费用。

我忽然有些兴奋,多刺激,刑场——从小到大,我这可是头一回到刑场去。小时候看过死囚——一辆大解放,上面站着形形色色的男女,。男人一律光着头,身上挂着牌子,多数都挺牛,要死的人了,竟敢笑着跟看热闹的人点头示意。后来在学校上实验课,死囚的尸体可好认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脸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洞。老师介绍过,枪一响,子弹射入人的后脑并高速旋转,颅内压在几分之一秒内急速升高。所以子弹从脸部飞出时,人脑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瞬间从内部爆炸。听说子弹在头颅内旋转速度太快,脑浆喷出时会冒着热气。私下里我无数次想象过刑警端枪的样子,可是从没看到过呢,电视里演的那都是扯淡。

现在,我可以放弃这些幼稚的期待,最起码,我还没碰过没有来福水味的尸体呢。可是今天竟然要观摩现场取角膜。我把手放在膝盖上,弹跳着,竟有些微微的冒汗。我怎么突然没出息起来了?

不过后来我很失望。那哪里是什么刑场啊,一辆警车,郊区一片只长茅草和野芦苇的洼地,一个满脸是泪哭得五官扭曲却发不出来声的家伙。架着他的刑警一放手他就站不住,一堆烂泥一样瘫在地上,没骨头,净是肉。

薛主任侧了侧身,似乎知道我在随时等待收集他的话。

为了照顾我们,一会他们开枪打心脏,咱们得尽量把过程迅速化。

医学上死亡的定义是脑死亡,执行死刑射击心脏而不是脑袋,这会涉及到人权问题。这个问题多余吗?

主任摇了摇头,不多余。你是不是怕了?

我也摇了摇头,盯着所谓的刑场。

尽管夕阳西下了,暮色苍茫,我还是看得到那刑警一身戎装,墨镜大得可以盖住脸。一声预备口令,刑警手中的步枪顶住了犯人的头。犯人终于嚎出了声,喊出了一个字:妈……

我扭头看了看薛主任,他仍然是凝固似的镇定,那感觉似乎他整天窝沙发里拿着遥控器看的就是这些场面。

我安定了许多。

再次听到口令时,刑警的枪瞬间转移到犯人的后心口,对准了心脏。

我又扭头看了看薛主任,敬佩得眼睛里往外冒着一股股的灼热。

一声异常沉闷的枪响,犯人的身子一颤,似乎就是同时,犯人的胸前溅放着一朵不规则的红花。大概停滞了有两秒,之前被拉成跪姿的犯人斜着身子倒下了。

原来死亡竟然是这么迅速!

想想我经常要目不转睛地盯着薛主任在手术台上站一天才能从死亡线上拉回一个生命,我有点倒不过气来。

有个刑警探过头来冲薛主任很夸张地点了点。薛主任拉了拉我。

走,该我们了。薛主任的手术手套已经戴好了。

在暮色中,土地忽然五彩斑斓起来,它们在我脚底下不老实地绵延着。我手脚有点不太协调,感觉世界就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脑子里飞速旋转了半天,才预感到这种体会可能就叫压抑。

尸体旁有辆车,看样子是等着搬运尸体的。车上的人背对着我们,在闲聊。薛主任已经麻利地打开了箱子,给我比了个手势,开始工作。

我的工作就是观摩。

我的双眼因为跟着脑子的旋转而有些踉跄,很明显感觉精力跟不上趟。似乎是预料到我会表现出这德行,所以薛主任干脆连递工具的事都不让我做。薛主任蹲着,左腿受力,白大褂的下摆被大腿和小腿的夹角拽得铁紧;右腿成九十度,纹丝不动。薛主任的上身和右腿是另一个九十度,如果扣除下半身的弯曲,和手术台上的薛主任没有区别。

我似乎不用屏息了,开始去观察那具尸体。

他手上的手铐已经没了,可还是双双背在身后,双腿交错着互相倾轧。他死后的表情比生前安详多了,起码五官比较固定,各自归位了,不再毫无规则地扭曲着。其实这个犯人长相还不错,相貌端正不说,因为一切都了结了,他显得比世间所有人都平静。他胸口上的血迹染红了蓝色的囚衣,不过血量看起来似乎并不大。

我压低着声音,薛主任,我能不能抽根烟?

主任回头看了我一眼,手底下没停,他已经取下了一个角膜。

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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