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苗子伯交往二三事(三)
(2012-01-17 09:14: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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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苗子郁风丁聪三家诗苗老汉聊天文化 |
分类: 文坛轶事 |
我家离苗子伯家不远,以前岳父在世、岳母身体还好时,经常去串门。后期二流堂的聚会,由于一些老人需要接送,我这个家属兼志愿者双重身份的晚辈,也常参加,所以算得上苗子伯的一个小朋友。
二流堂的文化老人,都是各界大家,他们的行止,报刊编辑们都有兴趣。有时见面之后,我觉得有内容,就写些纪实性的随笔或专访,给他们发表。
2004年8月,丁聪伯和郁风阿姨一起做米寿,我因为刚好要出差。不能躬逢其盛,就事先写了两首小诗,打印出来,请岳母带去助助兴。
没想到,这两首小诗,获得三位长辈的“批示”。丁聪:“小丁今年八十八,没想到。”郁风:“资深老记者,还来这一套。”苗子专对岳母写了一句:“高汾:我永远忘不了广州《救亡日报》那一段。”韩美林则在诗稿上画了一只梅花鹿。
苗子伯出了很多书和画册,每次都送岳父岳母。后来,或在题赠时把我的名字写在岳父母之后,或写成“全家翻翻”。近几年,则单列户头送我,有时则是当面题赠。
1990年代下半叶,一次去老伯家,他很神秘地找出一本《三家诗》,问我:这本书你有吗?我一看,是他和杨宪益、邵燕祥的旧体诗合集,就说没有。“那这本你拿去,没几本了。”他熟练地翻到某一页,指着其中的一首,咯咯地笑出声来:看这个,然后就朗声念出来。我看诗题曰《咏史六首》,粗读一过,便明白了,他这一笑,确有深意在焉。
还有一回,我在使馆区一家商店里,看到有进口鹅肝酱,就买了两听给他送去。他把我带到杂物间,从书架上拿出四本新书,总题是《苗老汉聊天》,都是他的小品文集,书名是《茶余闲聊》、《人文琐屑》、《世说新篇》、《雪泥爪印》。他说,这些是三联出的。这些书出完,我的东西就差不多了。
我读了这几本后,一下想起了一件事。那是1980年代初,有一回我采访他,他说,这几十年读书,做了好多卡片,有一万多张了,以后都可以整理出书。这几本书大约就是根据他的读书札记整理的。而且,这个工作他一直没停。截止到去年年底,这个“苗老汉”又聊出了《野史杂闻》、《书虫小札》、《学艺微言》、《姑妄言之》。这套总共8本的丛书终于出齐了
苗子伯生性幽默,老友有呼之为老顽童者。这回,他又顽了一把。他像一个非常在意作业的孩子,强忍着每周三次透析的病痛,在百岁诞辰的前夜,微笑着做完了人生全部功课,扭头就玩去了。
附录:《寿星不老文坛幸》(节选自《文化交流》2004年,哪期记不得了)
那天,我本来是要陪岳母参加盛会的,但正好要去青海出差,遗憾了半天,临时诌了两首贺诗,让岳母代我献给两位前辈。这两首诗如下:
谁谓小丁小,灵台居海山。
双眸明似炬,一管利如鞭。
著述堪传世,行藏不涉官。
莫嗟食无肉,百岁等闲攀。
郁郁乎文哉,当今大秀才。
文章何隽永,图画自别裁。
坦荡春江水,高标雨花台。
行吟趁晚岁,天外忽归来。
注:抗战时期,南洋华侨唐瑜仗义疏财,资助革命。尝用富商哥哥的钱,在重庆盖房,其中一处取名“碧庐”,让进步文化界的穷朋友们都住进去,后来,这里就被郭沫若戏称为“二流堂”。这些文化界人士也被称为“二流堂”友。“二流堂”中多“神童”,黄苗子、吴祖光、丁聪皆是。丁聪的书斋名“山海居”。1938年,岳母和郁风同在广州救亡日报当记者,她们的友谊至今已逾六十年。